第16章

夜色如墨,帅帐之内,烛火噼啪作响。

萧济安的命令下达后,不过半个时辰,一名亲兵便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这三人,正是从云州城里找来的,最有名的说书先生和民谣歌手。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名叫李瞎子,据说他虽双目失明,但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是云州城各大茶馆争相抢夺的人物。

另外两人,一个是在酒肆里弹着三弦唱小调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则是走街串巷,靠着一副好嗓子卖唱的年轻姑娘。

三人被带到帅帐,见到一身王爵大氅的萧济安,都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都起来吧。”萧济安的声音很温和,

“本王深夜请三位前来,是有一桩生意,想和你们谈。”

“殿下……殿下折煞草民了,您有事尽管吩咐,谈何生意……”李瞎子战战兢兢地回道。

萧济安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在心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我还有多少天命值?”

【叮!宿主当前剩余天命值:3400点。】

拿下张虎后,他第一次清点自己的资产。

“兑换【蓝色英灵卡·说书人】。”

【叮!确认兑换“说书人(蓝色)”?将消耗300点天命值。兑换后,宿主将获得一次机会,将某个故事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强的感染力传遍天下,引导舆论。】

“确认。”

【叮!兑换成功,剩余天命值:3100点。】

一股清凉的气流涌入萧济安的脑海,无数关于故事编排、节奏掌控、情绪调动的技巧和感悟,瞬间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一位顶级的宣传大师,能轻易地用语言拨动人心最深处的那根弦。

他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纸笔,不再有丝毫犹豫,笔走龙蛇。

他要写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诗篇,而是一首最简单、最质朴,却也最能引动普通人共情的民谣。

他将其命名为——《北境悲歌》。

片刻之后,一首歌词跃然纸上。

他将写好的歌词递给那名卖唱的年轻姑娘,轻声说道:“你来唱,用你最悲戚的调子。”

姑娘颤抖着接过纸,借着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字,只是看了几句,她的眼眶便红了。

她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沙哑和哭腔的曲调,唱了起来:

“北风吹,雪花飘,俺家汉子守边关。”

“铁甲冷,战刀寒,一去三年未回还。”

“信上说,杀敌顽,保我大夏国泰安。”

“信上说,莫挂牵,等到开春就团圆。”

歌声很简单,没有华丽的辞藻,却直击人心。

姑娘的歌声一转,变得更加凄凉:

“昨夜梦,回乡关,看见爹娘泪涟涟。”

“家里米,缸已翻,三岁娃儿饿得蔫。”

“问汉子,饷银钱,为何迟迟不到俺?”

“他说血,洒边关,换不来那饱饭餐。”

“京城里,朱楼殿,高官老爷夜夜欢。”

“可知俺,北境寒,战士腹中饥火燃?”

“一层甲,一层山,隔断爹娘隔妻贤。”

“若有天,战死还,莫叫俺做饿死鬼,魂魄飘荡在人间……”

一曲唱罢,帐内一片死寂。

那中年汉子早已是泪流满面,就连见多识广的李瞎子,也用袖子不住地擦拭着空洞的眼眶。

他们都在边关讨生活,歌词里唱的,就是他们每日都能看到的景象。

“好……好词……”李瞎子声音哽咽,“殿下,这歌词,写到草民的心坎里去了。”

萧济安平静地看着他们,说道:“本王要你们做的,就是把这首歌,传唱出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从今天起,云州城内所有的茶馆、酒肆、勾栏、瓦舍,我都要听到这首歌。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说书也好,唱曲也罢,你们要把歌词里的故事,揉碎了,掰开了,讲给每一个愿意听的人。”

“你们要告诉他们,这是镇北军一个普通士兵写给家里的信,是被一个识字的兄弟记下来,才传出来的。”

“你们要让每一个路过云州的商人、旅者、流民,都学会这首歌,让他们把这首歌带到关内去,带到京城去!”

“钱,我给。安全,我保。”萧济安从怀中掏出几张大额银票,放在桌上,“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看着那厚厚一叠银票,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殿下放心!”李瞎子第一个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

“草民这条命,本就是军爷们保下的。这首歌,就算不要钱,草民也一定让它传遍云州城!”

“草民也一样!”

另外两人也立刻表态。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件大事。

一场不见刀兵,却足以震动朝野的大事。

第二天,云州城仿佛一夜之间变了调。

城东最大的悦来茶馆里,李瞎子一改往日说的那些神仙鬼怪、帝王将相,醒木一拍,用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嗓音,开始讲述一个名叫“王二狗”的边军士兵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就是《北境悲歌》里那个守边关的汉子。

李瞎子将歌词里的每一句,都扩展成了一个个催人泪下的情节。

讲到“三岁娃儿饿得蔫”,他便模仿孩童虚弱的哭声,听得满堂茶客无不心酸。

讲到“京城高官夜夜欢”,他便将语调拔高,充满了讽刺与愤懑,引得众人拍案叫骂。

最后,他将整首《北境悲歌》用苍凉的语调吟诵出来,整个茶馆,哭声一片。

同样的故事,在城南的酒肆,被三弦的悲鸣演绎;在城西的街头,被少女清澈而哀伤的歌喉传唱。

《北境悲歌》在短短三日之内,席卷了整个云州。

无数往来的商旅,听得热泪盈眶,他们怀着同情与愤慨,将这首歌记在心里,带上了南下的路。

驿站里,酒馆中,官道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传唱这首民谣。

这股风潮并未停在云州,而是随着南下的商队,向着帝国的心脏——京城,蔓延开来

一股强大而无形的舆论暗流,已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