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亡超市里的笑声
死寂。
这是陈默唯一信奉的法则。
在这座被怪物“聆听者”占据的废土都市里，任何超过四十分贝的声音，都等同于一份热气腾腾的死亡通知单。他赤着脚，每一步都落在碎玻璃和瓦砾的间隙，裤腿卷到膝盖，避免布料摩擦出哪怕最轻微的声响。废弃超市的货架像一具具钢铁肋骨，投下斑驳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腐败食物与灰尘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他的目标是货架顶端的一罐午餐肉，那是这个区域最后可见的蛋白质来源。
就在他手臂伸到最长，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铁罐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穿透了死寂。
“咯咯。”
那是一声笑。
一声属于人类幼崽的、清脆的、带着奶气的笑声。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他缓缓收回手臂，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无声的抗议。他的目光像最精准的雷达，扫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堆满了过期卫生纸的收银台下方，一个半开的储物柜。
疯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在“聆听者”统治世界三年后，怎么可能还有孩子能发出这种声音？哭声、喊叫声，他听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终结。但笑声？笑声是比黄金更奢侈、比钻石更致命的东西。
他应该立刻离开。理智在尖叫，生存本能在咆哮。带上一个会笑的累赘，无异于在身上绑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可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一声“咯咯”的轻笑，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早已结痂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跳的鼓点，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悄无声息地挪了过去。他没有带武器，他最强的武器就是安静。
柜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光。
陈默缓缓蹲下，眼睛凑近门缝。
柜子里，一个小女孩正盘腿坐着，大概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连衣裙。她很瘦，脸颊上没什么肉，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颗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过期的超市宣传单，另一只手的手指正在宣传单的背面画着什么。
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长着夸张的笑脸。
她似乎对自己画的东西很满意，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排小米牙，又是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咯。”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了，透过货架的缝隙，超市外面街道的尽头，一个瘦长的、仿佛由干枯树枝和绷紧人皮构成的身影，正缓缓转过它的“头”。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不断翕动的耳膜状器官。
聆听者。
它听见了。
陈默一把拉开柜门，在女孩惊愕的目光中，用他那只因为常年攀爬而布满厚茧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女孩的身体很软，带着一丝淡淡的奶香。
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纯粹的、不解的茫然。
陈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向她传递最原始的警告。他的另一只手指着外面，做了个“嘘”的口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嗒…嗒…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