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她进到屋内，瞧见三个尚在昏迷中的曾孙子，秦老婆子的泪流下来，都是她老婆子连累了这几个孩子。
若是他们不出这一趟门，也不会让几个孩子跟她遭罪。
秦迎真也在秦老婆子后头进去，看见床上躺着仍然昏迷中的便宜哥哥，秦迎真的心莫名被一双无形大手揪住一般难受。
秦迎真从东厢房出来后，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面色凝固的徐雅芹，便径直越过了她出了秦家。
徐雅芹一句“没教养的小崽子，连姑姑都不会喊”硬是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她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一下就蹦出了大院。
令一旁正绞尽脑汁想要解释的徐雅芹迷惑，不知这讨债鬼接下来要干什么。
出了院门，秦迎真径直往前方跑着，显然目的是远处正在劳作的人们。
徐雅芹瞧出秦迎真跑出去的意图，看了一眼旁边恨恨望着她的蒋静婉，倚在墙边对她格外冷淡的秦老婆子，暗道不好，也跟着追了出去。
秦老婆子伸手将徐雅芹拦下，神色冷淡，若是细看还能从她脸上看出厌恶：“徐雅芹，奶奶死里逃生回了家，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开？”
她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审视。
秦老婆子早年因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招婿上门，育有三子。
三个儿子都更为亲近父亲，对她这个母亲态度平平。
早在几年前，三个亲儿子就已理直气壮地改回父姓。
唯有秦承达一家，因为小闺女秦迎真的出生，令秦承达他爸不喜，连带着不许他们一家改回徐姓。
秦承达他爸更是恨屋及乌将这一家赶到老屋那许久不住人的年久失修的老屋中。
秦承达一家在红星大队的风评不好，可他们一家再没出息，再是懒惰，也是秦老婆子后代中唯一跟她姓的孩子。
秦承达一家被驱赶似的分家分出来后，秦老婆子也跟着一起住到年久失修的老屋，帮着蒋静婉看孩子，用私房钱修补老屋，变成如今这个能住人的模样。
她承认因为姓氏的原因，偏向秦承达一家，可她自认对其他儿孙也不差。
她没有因为他们不守诺言，摒弃姓氏而怨恨，徐雅芹初次出嫁的嫁妆还是她亲手操办的，她出的钱。
可他们是怎么对她的？
秦老婆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寒。
“怎么，老婆子就这么遭你嫌弃？”
秦老婆子的不满丝毫没有掩饰。
从前只觉得这孙女早早守寡可怜，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她老人家只当没瞧见。
如今她坠崖不知下落，徐雅芹连一丝担忧也无，反而来到秦家找蒋静婉的麻烦。
实在令人失望。
“奶奶，您这说得啥话？您是我亲奶奶，我又怎么会嫌弃您！”
徐雅芹说得言真意切，就差指天发誓。哪怕她已经谋到一个不错的二婚对象，秦老婆子她也不能得罪，她还得靠秦老婆子在婆家站稳脚跟。
“既如此，老婆子渴了，你现在去给老婆子端上一杯热水来。”
秦老婆子特意指使徐雅芹干活，阻拦她追上秦迎真。
徐雅芹心不甘地望了一眼那已经跑远的身影，回头进厨房倒水壶的热水进杯子。
远处的田地里，红星大队的成员正在辛勤地劳作，为了填饱一家肚子的工分，一个个都很有干劲儿。
只是他们脸上表情没有了以往的平淡，反而皱着眉。
“老许家的二小子，昨儿你跟着大队长进山找秦家祖孙，真的遇上了老虎吗？”
苏大娘面上不安，倒不是为了失踪的秦家祖孙，而是因为大队长发现的老虎脚印。
多年前的那场虎患将他们精心伺候的庄稼给嚯嚯，还撞毁不少村民的房子，令苏大娘仍然心有余悸。
若非解放军部队路过，将虎群解决，他们大队怕是不能在虎群手下保全性命。
她娘家的房子那时被老虎弄倒，他们一家人住了快一年的茅草屋才攒够钱重新修房子。
若是再来一场虎患，苏大娘心中不敢想，嘴上不免有些抱怨。
“不知秦婆子作甚要将孩子们带上望舒岭，就算是去公社，也不是那条路啊！现在好了，不仅她们葬身虎腹，就连咱们大队都会被她们拖累。”
“老虎吃了人肉开了人荤，万一寻着味儿下山，哎哟，咱们大队可就……”
“秦迎真果真是个讨债鬼，害了秦家人不够还要嚯嚯咱们大队，难怪徐家老大会不认她这个孙女。”
“难过徐家宁愿要承达媳妇捡来的养女，也不要秦迎真这个亲生的，她们俩可是差远了喽。”
苏大娘自顾自抱怨着，旁边的许家二小子并不搭腔，他觉得这并不厚道。
承达叔参军，为祖国奉献，不管他是否真如传闻中是个懒汉，他也不该在一个保家卫国的战士家属生死不明的时候，跟着一起埋怨无辜的小女孩。
苏大娘不满于许家二小子的沉默，扭过头想要责问他的家教在哪里，连长辈的问话都不理。
可当她扭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已经失踪两天，被大伙默认进了虎腹的秦迎真。
“鬼，鬼啊！”
一个五岁的小崽子不可能躲过猛虎的攻击顺利找到下山的路，那面前的小崽子就只能是……
苏大娘顾不上破四旧，不许讨论封建迷信的要求，扯着嗓子大喊，为了寻求安全感，躲在许家二小子背后。
秦迎真搓红眼睛，两滴泪挂在睫毛下方，“苏大娘，我是秦家的秦迎真啊，不是你口中的鬼。”
“各位叔伯婶娘，我与奶奶侥幸从虎口脱身，刚一回到家，就瞧见我妈推到地上，双腿不能动，有口不能言，哥哥们也都昏迷不醒。”
秦迎真垂眉，敛下眸中的情绪，既然老虎的脚印已经被发现，老虎的存在就没必要隐藏。
至于她能听懂兽语一事，是绝不可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请你们到家里帮帮忙，将我妈跟几个哥哥送到公社卫生院。”
一听这话，地里的人们也不再干活，放下手头的农具，一窝蜂涌到秦迎真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