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以他做了逃兵,逃到了大洋彼岸。

他刻意忽略她发来的每一条信息,刻意不接她的电话。

用尽一切办法,希望时间能冲淡那份不该有的情感。

他以为他能做到。

直到那天,他接到继母的电话。

电话里,继母慌张地问他,念念有没有联系过他。

那一刻,所有的伪装和逃避瞬间崩塌。

他订了最快的机票回国。

回国后才知道,他的念念在消失前,和盛廷恋爱了。

他冲到盛廷面前,质问他把念念藏去了哪里。

却只看到一个比他更疯、更绝望的男人。

而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了那个他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

江砚清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没法说,他不是不管她,他只是在管住他自己那颗肮脏又卑劣的心。

时星念的心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沉甸甸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江星念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通无疾而终的电话,和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从他离开江家去美国留学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再是那种依赖和被依赖的关系了。

她脸上的冷漠渐渐褪去,化作了一种名为无奈的释然。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哥,算了,过去的事,没有再提的必要。”

江砚清看到她神色的松动,上前一步,急切地想抓住她的手臂:“念念,既然是误会,那你……”

时星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砚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抬起眼看他。

“哥,我听说,你和你们仁济医院院长的千金快订婚了,恭喜。”

“念念……”

江砚清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嗫嚅着。

“哥。”时星念打断了他,“我们都长大了,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管我和江家是什么关系,你这个哥哥,我还是认的。”

江砚清眼底划过一抹痛楚。

她像是原谅了他,却又像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将他彻底推开。

他认命道:“好……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抽个时间和哥哥吃顿饭,行吗?”

“好。”时星念终于点了头,拿出手机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周六中午,地址发我手机上。”

说完,她转身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江砚清失魂落魄的视线。

地下停车场重归寂静。

江砚清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而在他走后,停车场最阴暗的角落里,一辆黑色的宾利中,无声地亮起了屏幕。

宾利的车窗玻璃,完美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却隔不断盛廷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阴鸷。

手机屏幕上,那张刚刚偷拍的照片被他无限放大。

江砚清温文儒雅的脸上带着清晰可见的痛苦和渴求。

而时星念,她微微侧着头,逆光站着,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有一种他从来不曾见过的脆弱。

呵,脆弱……

她总是会在江砚清面前表露出与在别人面前不同的情绪!

一如从前。

所以,当初她是因为在江砚清那里受了伤,走投无路,才把目标对准了自己。

而他盛廷,只是一个被她信手拈来的挡箭牌!

可就算是挡箭牌,她为什么就不能用他挡一辈子?

不就是个江家?

不过就是个被迫联姻的破事?

嫁给他不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一声不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嗜血野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猩红的血丝寸寸蔓延,几乎要将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冲垮。

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他以为自己拥有了那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星星。

可到头来,他不过是她剧本里的一个工具人,一个连男二号都算不上的,可笑的垫脚石。

凭什么?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

凭什么在利用完他之后,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和她亲爱的哥哥在这里上演什么“误会情深”的戏码?

车门被打开,又被他“砰”的一声,粗暴地甩上。

“去前台。”

听着老板淬了冰的声音,周扬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下车跟上。

盛廷大步流星地走进公寓大堂,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让原本低声交谈的前台接待瞬间噤声。

大堂经理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脸上堆着恭敬又惶恐的笑:“盛……盛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间高端酒店式公寓,只是盛世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的产业。

盛廷没有理会他,只是给了身旁的周扬一个眼神。

周扬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大堂经理公式化地说道:“把港城裴久熙先生一行人的入住信息调出来。”

“好,好。”大堂经理不敢怠慢,连忙在电脑上操作,很快便调出了预订信息,恭敬地将屏幕转向周扬。

盛廷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屏幕,却在看清上面信息的瞬间,淡淡挑了挑眉。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

顶层2801:裴久熙。

顶层2802:时星念。

他们竟然...没有住在一个房间?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处结了痂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2802的备用房卡。”盛廷的声音冷得不带任何起伏。

大堂经理脸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为难地搓着手:“盛总,这……这不合规矩,客户的隐私……”

盛廷缓缓地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开口,声音极轻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这栋楼,姓什么?”

一句话,让大堂经理瞬间腿软。

他再也不敢提半个字的“规矩”,哆哆嗦嗦地从前台拿出一张备用房卡,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