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依旧从容不迫,周身有股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
以至于她的心脏一直忐忑不安。
心中一个小人在絮絮叨叨,矫情什么呢。
睡都睡过了。
得罪自己的大恩人,是嫌活腻了?
外头还有虎视眈眈的杨家人,还有纠缠不清的前夫,她靠自己能摆平么?
其实完全可以选择彻底躺平。
放下昔日大小姐的尊严和脸面,好好奉承他、讨好他,乖乖当个仰人鼻息的外室。
可另一个小人反驳,真的心甘情愿么?
她对他有感恩,却并没有到喜欢上的地步。
他如此冷漠无情,也只是贪恋她身体带来的新鲜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一旦永嘉长公主打上门来,她就只有任人打杀的份儿。
他肯定不会冒着得罪皇家的风险,去维护她。
与其坐等那一天的到来,不如趁现在陷得不深,及时抽身。
一直到大门外,他才停下脚步,低眸看她。
她的胸膛起伏不定,未施粉黛的小脸儿绯红,几缕碎发垂在剥壳新荔般的腮边,美得毫不费力。
本是明艳的长相,偏偏眼神澄澈又委屈,带着小鹿般的无辜和灵动,还有丝倔强,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怜,生出莫名的保护欲。
冷硬的心肠不由得软了几分。
过了许久,他淡淡说了句:“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犯不着当面忤逆他。
他这种身份的男人,想要女人,自然会有一大把美人可以挑选。
没有她还有旁人,她只要不去找他,日子长了,他自然就会忘在脑后。
听到她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了句:“上车,送你。”
说完就转身上了马车。
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江明月:“啊?”
这,您老能不能先行一步?
她的手攥紧,心虚地往这条街左右各看了一眼。
许是下雪的缘故,街上没有半个行人。
透着股诡异的寂静。
也罢。
有他强大的护卫队,进京路上应该不会再被人拦住,什么杨家、沈家、谢家,估计都得靠边站。
“江姑娘,请吧,雪越来越大,早些动身更好,您这些行李可以等雪停了再运。”陈忠态度十分恭敬。
江明月特地看了一眼,那个讨人厌的容安并不在。
她心头稍稍放松了点,交待丹霞几句,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提起裙子上了马车。
马车走得很稳。
一路上,两个人皆是正襟危坐,静默不语。
她莫名想到以前和沈清淮雪天同乘马车的时候,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说一会儿堆雪人可以用黑曜石做眼睛,红宝石做鼻子,甚至兴冲冲地打算弄个雪地烤肉。
她可以在沈清淮跟前尽情撒娇,耍各种小脾气,然后等他来哄自己,乐此不疲。
那时候的他们天真烂漫,对未来充满憧憬,哪里会料到后来?
眼前男人与沈清淮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纵然长得更英俊,身材更挺拔,还对她有大恩。
她却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愿。
他太高冷,太危险,太不可捉摸。
即便两个人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她还是觉得他遥不可及。
车辆靠近京城,通过宣武门的时候,车外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明月的马车过来了没有?”是沈清淮。
江明月心脏骤然一紧。
纤纤指尖把车窗推开一条细缝,冷风卷着雪粒立即钻了进来,扑在她脸上,有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