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韫卿眨了眨眼,撇开视线,忽略后座频频打量的目光,轻咳一声:“我看到地铁口了,今天谢谢梁总,先走了。”
她几乎话音刚落,车门便打开了。纤瘦的身影在车窗里越来越小,直至走进地铁口,再也看不见。
梁应惟稍侧脸:“临时有事,你们打车还是坐地铁?”
方亚萍刚要说话,便被身旁的女人攥住手腕拦下:“我们坐地铁就行,没几站路了,谢谢梁总的顺风车,回去路上慢点。”
车门再次打开,确定人下车后,梁应惟一脚油门轰下去,飞速离开了地铁口。
方亚萍甩开女人手:“王莉,你干什么啊?张亮说梁应惟送咱们到家,你看看这儿是家吗?”
王莉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整天在家里带孩子完全脱离社会,连最基本的看人都不会了?梁应惟把车停在地铁口,摆明了不想送了,你还指望他给你送到家?”
“什么意思?”方亚萍一知半解,“他不是生气许韫卿态度不好才借口说临时有事吗?”
“你都知道他和许韫卿关系敏感,还往枪口上撞?”王莉重重叹息,挽住方亚萍手臂,牵着她往地铁口走。
王莉:“男人都要面子,听到过去喜欢自己,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女人突然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当面秀恩爱,秀家庭幸福美满,你什么感受?”
方亚萍拧眉不解:“可他又不喜欢许韫卿,结不结婚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所以说你对男人不了解。”王莉以过来人口吻分析,“梁应惟当然不喜欢许韫卿,他就是觉得许韫卿没必要秀恩爱,因为对他来说狗屁不是。”
方亚萍恍然大悟:“所以梁应惟故意说些难听话就是想告诉许韫卿,别动以前那些心思是吧?”
王莉怔了一下:“差……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地铁口人流量逐渐增多,王莉不想多费唇舌在别人的事情上,拽住方亚萍往里走:“先坐地铁回去,下班高峰点,回头连座位都没。”
与此同时,许韫卿坐上了地铁,而梁应惟则驱车前往一处和公司背道而驰的地方。
吵得耳膜震碎的音乐,站在舞台中间扭摆的身影,星光点点的光晕散落在酒吧各处,为即将到来的夜生活提前点缀,拉开序幕。
樊凯看到楼下出现的身影,刚端起的酒杯又放下,起身过来迎接:“不是吧,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会要开?”
“推了。”梁应惟随手将西服扔到沙发扶手上,顺势坐下,解开碍事的领口扣子,朝酒保招了招手,要了一瓶海德西克。
樊凯一脸不可置信:“上次还问你这酒什么时候喝,你说珍藏,今天突然喝了,受什么刺激了?”
“你不是要喝?”梁应惟从容瞎扯,“为你开的。”
“不是吧?”樊凯扯了扯大敞的领口,防备的小眼神盯着梁应惟不愿挪开,“你该不会对我日久生情,动那什么念头了吧?”
梁应惟轻瞥他:“你那身板能扛住十分钟?”
“靠!”樊凯不愿怂,“说得好像你能坚持十分钟,别提枪就秒。”
身旁几人给樊凯投去“你真猛”的眼神,装作忙碌的样子,实则全都侧耳仔细听着梁应惟接下来会怎么反击。
“听你的意思想试试?”梁应惟接过酒保送来的海德西克,亲自为樊凯倒上一杯,“多喝点,好办事。”
最后一句无形中染上了靡靡之色,听得人难免不往另一处想。
樊凯作为当事人,骂骂咧咧几句后,端起酒杯扭头就撤,唯恐梁应惟的气息沾染上身,惹浑身不自在。
他一走,覃放松开身旁美女,挪到梁应惟身旁,熟练地为自己手中空杯倒一杯海德西克。品尝一口,冷不丁道:“这什么价位决定什么品质,话真不假。”
覃放这人不说废话,既说了,必然有原因。
梁应惟靠在沙发上,眉眼微垂,不接话,静等覃放自己把话说完。
“听樊凯说逝世那位老师并不是你课程老师,怎么想起来去送一程?”覃放端起酒杯,探寻的目光从杯沿滑至梁应惟不动声色的脸庞。
“听过几堂课。”梁应惟仰头饮尽杯中酒,“想打听什么?”
“听说许韫卿回来了。”覃放放下酒杯,似笑非笑迎上梁应惟的目光,“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敢派人跟踪梁大总裁。”
梁应惟不接招,覃放也没办法,他们铁三角,属梁应惟心机城府最深,想从他嘴里套出话,即便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也未必能套出几句有用的。
覃放选择交底:“前段时间你上热搜那事,我和樊凯让人帮忙查了,当然这结果估计你早就知道了,许正远居然找人跟踪偷拍你,这事我们真没想到,原以为是翁清冉自导自演,谁承想是那老东西。”
梁应惟慢慢咽下含在口中的酒,幽暗的光线刚好照在微动的喉结上,莫名有几分生色。
覃放见他不语,自顾自说:“你说这事才过去多久,许韫卿回来了,父女俩该不会又想给你下套吧?”
嘭——
玻璃杯底用力搁置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梁应惟的身影仍陷于逆光处,晦暗将他包裹,无人看清神色,只听到沉磁的嗓音慢慢传来:“我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覃放不受控制地咳了一声,不给面子地拆台:“那你今天去葬礼做什么?真不是去碰碰运气看许韫卿有没有来?”
梁应惟没有回答,反问道:“以前怎么没看你多关注她?”
“我……”覃放自知理亏,“我和樊凯还不是担心你再被骗,你多精明的一人,当年居然能被她骗到,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就是担心你走老路。”
“不会。”梁应惟从暗色中倾身而出,凌厉的目光掠过覃放落在人来人往的楼梯口,“有人闹你的场,不去看看?”
经他提醒,覃放循着梁应惟视线回头望去,看清人脸后,浓眉深皱:“不是吧,刚说完就碰到她家人?”
梁应惟听出话中歧义:“谁?”
“还能是谁,那个穿白衬的男人就是许韫卿二姐夫,许正远十分满意的乘龙快婿。”覃放顺势起身,“我去看看。”
梁应惟不爱管闲事,尤其和许家有关的事更不想参与,静坐于沙发处,低头看手机。
“梁总大手笔,海德西克这样的好酒今天我居然见识到了。”女人穿着绿色细肩带裙,端着空酒杯,风情万种走到梁应惟身旁坐下。
梁应惟今天没心情敷衍,任由女人说话,他没搭腔。
女人把手中酒杯递到梁应惟面前,红唇上扬:“常听别人说,梁总绅士,不知道这瓶海德西克,我有没有机会品一品呢?”
“二姐,别在这儿闹!”
有动静传来。
梁应惟微微侧脸,廊道上人影绰绰,看样子像是在争吵,双方争执不下,有动手的前兆。
女人也注意到不远处动静,轻笑:“酒吧发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开放式卡座是樊总提议的,好处是能感受到酒吧热闹氛围,不好的地方就是躲不开这种事,吵人得很。”
男人们身形高大,衬得身旁女人们愈发羸弱,拉扯中,站位逐渐开始混乱。
“哎呀!”女人高声惊呼,发觉刚才的行为和立的人设不符,为自己辩解,“他们打女人……”
梁应惟起身往护栏走。一群人几乎将廊道占满,依稀看到了熟悉身影,好像是许正远的女儿——许紫钰。
这位许家二小姐的性子圈内人皆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看样子今晚是为捉奸而来。
梁应惟双手撑于护栏上,整个人放松下来,静静观望对面热闹,这出戏应该快结束了。
微漠的目光落在拉扯的人群中,却在下一秒看到那张熟谙的侧脸,搭在护栏上的手蓦地收紧。
尖锐的叫声划破屋顶。
“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