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从天之骄子到武道废人,还要背负全家血海深仇。

这样的打击,寻常人怕是早已崩溃。

果然,没过几日,道宫就炸开了锅。

据说叶凡清醒后,在疗伤殿沉默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清晨,他拖着还重伤的身子,跪在了执法殿门口,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求师尊玉玑子出手,去邙山杀了王腾。

玉玑子闭门不出,只传了句话:“痴儿,非是为师不愿,而是不能。”

叶凡不甘心,又挪到道宫大殿前,跪在冰冷的白玉阶上,任凭风吹雨打,只求掌教或殿主们能出手。

这件事顿时引爆整个道宫,陈安听到这个消息,左右无事,便与大牛前来凑凑热闹,看看掌教等人怎么处理?

大殿前的广场上,叶凡跪在正中央,青色道袍沾满尘土,几缕银丝更是掉落在地上。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尽管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执拗得可怕。

执法殿主玉玑子站在殿前,看着自己的弟子,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无奈:

“你可知三百年前正魔两道的协议?正道三品以上,不得踏入邙山半步;邙山魔道三品以上,也不得进入皇朝疆域。”

“这是正道人士用千万条性命换来的平衡,一旦打破,天下必然大乱,多少无辜百姓会遭殃?”

“可王腾是败类!是畜生!”

叶凡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如破锣,嘴角溢出鲜血,“他糟蹋我的未婚妻,血洗我全家满门!难道就让他逍遥法外?”

“那金刀门作为正道宗门,却助纣为虐,那王腾不过四品,若非那宗师徐宏出手相助,梁山四杰怎会身死,我又何至落到如此境地?”

“那徐宏可是金刀门长老,五年前便突破三品,那等高手居然出手了。”众人闻言,顿时喧哗起来。

没想到居然有宗师出手,难怪梁山四杰四个四品都不是对手,叶凡落得如此境地。

“那徐宏身为金刀门长老,却出现在邙山并且出手,师尊你作何解释?”

叶凡胸膛起伏不定,双眼流出血泪。

传功殿殿主玉阳子走出大殿,说道:“叶凡,金刀门半年前已经把徐宏逐出金刀门,那徐宏进入邙山已经堕入魔道,已不是我正道之人。”

“若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儿子王腾护法,王兆那个老东西会驱除一个宗师,你们信吗?”

玉阳子、玉玑子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

他道宫执天下正道牛耳,决不能坏了规矩,否则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苍生为重。” 玉玑子闭了闭眼,语气艰涩,“我道宫身为正道领袖,不能率先打破规矩。”

“苍生?” 叶凡惨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

“那我叶家满门的性命,就不是苍生吗?”

周围的弟子窃窃私语,有人同情,有人无奈,也有人觉得叶凡太过偏执。

正魔平衡关乎天下安稳,确实不是私事能动摇的。

“师尊,玉阳子殿主,如果说今天的事发生在常峰身上,你们也会如此吗?”

话音刚落,玉阳子脱口而出:“常峰持我道宫道子令行走天下,代表的是整个道宫······”

陈安站在人群最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凡,暗暗摇头。

很显然,道宫不会为了他一个弟子撕毁正魔两道约定俗成的协议。

哈哈哈哈······

似乎也知道这个结果,广场上,叶凡发出凄惨的笑声。

道宫大殿前的白玉阶,被叶凡的血渍染成了暗褐色。

他扶着冰冷的柱础站起身,膝盖早已磨烂,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方才玉阳子那句“道子持令而行,代表的是整个道宫”,像把钝刀,慢悠悠割开了他最后一丝希冀。

原来如此。

不是规矩不可破,只是破规矩的人,不能是他叶凡。

若今日跪在这儿的是常峰,掌教怕是早已亲自持剑,踏平邙山了吧?

“呵……”

叶凡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听得周围弟子心头发紧。

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青色道袍下摆拖着血迹,在光洁的白玉地面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红线。

弟子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没人敢出声。

谁都看得出,这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天才,此刻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叶师兄……”有相熟的外门弟子想上前搀扶,却被他眼神里的死寂吓得缩回了手。

那是一种比绝望更可怕的空洞,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三品宗师长老们站在廊下,看着那道踉跄的背影,眉头紧锁,却无人出声。

玉玑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道理他们都懂,可看着一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弟子落到这般境地,终究于心不忍。

“大伯!你怎能如此冥顽不灵!”

徐燕突然冲到玉玑子面前,粉拳攥得发白,眼眶通红。

“叶凡哥哥都这样了,你就眼睁睁看着王腾逍遥法外吗?什么天下苍生,难道叶凡哥哥的命就不是命?叶家满门的冤魂就不是苍生吗?”

玉玑子闭了闭眼,声音疲惫:“此事休要再提。”

“我偏要提!”

徐燕跺着脚,泪水汹涌而出,“你不救,你是个懦夫!”

徐燕前去追叶凡,叶凡的声音远远传来,沙哑却清晰:“别跟着我。”

徐燕猛地顿住,看着叶凡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三日后,道宫传出消息——叶凡失踪了。

有人说在下山的路上看到过他,形容枯槁,像个游魂。

有人猜他自己下山了。

徐燕疯了似的找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喊哑了,却连叶凡的影子都没找到。

而此时的叶凡,正站在问道山一处悬崖边。

冷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丹田传来阵阵空洞的绞痛,四肢经脉像被火烧一样,这是失去修为的后遗症。

他低头看着崖下深不见底,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活着,不能报仇;死了,又不甘心。

“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像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