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外无人看守,里面别墅的客厅坐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不速之客。
年迈的管家无所适从地在旁边战战兢兢的接待,看样子,他对这几位不速之客的目的一头雾水。
连接上许家安插在客厅各个角落的隐形监控,顾叙注视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眉头越皱越深。
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的人一副商业精英的打扮,周身的气质不凡,发型专门用昂贵的发胶固定,手上袖子下偶尔露出的银金色表价格不菲。
他闲聊时不忘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的,浑身上下松懈的肌肉昭示着他现在很放松的心情。
顾叙认得这个人——顾父的随身助理,以往这个点,他都跟在顾父的身后上下班在公司开会帮忙处理公务的。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叙的脸色沉下,不,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顾家为什么这么快就盯上了许让?
顾叙视力不错,放大屏幕通过监控看得很清楚,坐在助理身边的两个人在西装的外套下藏了杀伤力极大的枪。
果然,他们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顾叙的心高高提了起来,他飞快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手机,解锁,把最新得到的消息发给了置顶的联系人白客。
朝阳福利院背后的投资人一共就两个,许家和顾家。
许家主要用朝阳福利院的孩子和某些个癖好特殊身份不凡的人换取一部分的利益,偶尔也为那些身体不好大人物的少爷小姐提供新鲜的器官来源。
顾家就复杂的很,他们几十年前进军医药行业后,短时间内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朝阳福利院里,院长电脑里面加密保存的,就是顾家拿福利的孩子慢慢做临床试验的记录,几十年间,上百条鲜活的生命就死在了廉价的病床上。
温文可从来没有在媒体和新闻报道上说过把许让安排在了哪,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顾叙沉默几秒钟,死咬着牙关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顾家家大业大手眼通天,就算媒体上没有写,他们难道不会让人去调查或者专门打听的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手机屏幕上发出去的信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顾叙等不下去了,哪怕就过去一分钟,他按耐不住胸膛里慌乱无助的心手指紧掐进肉里,疼痛让他醒了醒神。
望着不远处别墅的方向,顾叙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的决然。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见他一面,亲自确认许让的安危。
*
顾家人的到来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许让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早的。
房间里的监控和窃听器为了迎接顾叙的到来,许让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拆了个干净,反正许家如今也自顾不暇没有精力来牵制他了。
倒不如全部拆完,图个发泄的顺心。
他在的房间从外面上的锁一整天都没有打开过。
楼下的人不担心他跑得掉。
一个看上去命都没有多长身体差到走几步就要咳嗽的的疯子,哪来的可能撬开或者砸开门上的锁离开。
他一没有工具,二没有体力,三自言自语的脑子瞧起来就不太好,房间除了门,就剩下一个窗,窗户又装有崭新的铁栅栏,简直是插翅难飞无处可逃。
说到底,如此孱弱甚至都没有成年的少年,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把朝阳福利院的事情扒干净让媒体传播开来呢?
楼下喝着咖啡的精英助理不屑一顾的在心里面嘲笑着:温文她是不是对自己的基因太过于自信了点。
沦落到进警察局的境地,竟然还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干出毁掉自己家业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嘛?
这世界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助理分神的想着,心里面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就在自己的身后溜过去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主卧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这都得多亏了那两个心中松懈,没有设任何防备,很早就睡下的保镖。
时间不早,卧室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光源源于桌面的台灯,许让心里面挺感谢老管家至少留了个灯给他。
小孩就站在门边傻傻的看着他,灯光里额头上有汗珠流过,几秒钟后顾叙走进了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可熟悉极了。
记得顾叙醒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是这么急匆匆的,溜到他的房间里心里面生怕他下一秒钟就不在了。
许让坐在书桌后的椅子,眉眼宁静又温和的望着他,嘴角勾起来的弧度是熟悉的无奈:“你伤口还没好多久,不能老是剧烈运动啊。”
此话一出,顾叙鼻头一酸,眼眶泛起了红,热热的仿佛要流下泪来。
这些天为了朝阳福利院的事情忙来忙去,他早忘记自己腿上的伤口了,可是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却是一直谨记在心底。
值了,顾叙突然间打心底觉得,光听见他这一句话,往日因为福利院的事情和各方的人周旋积攒的疲惫一笔勾销,消失的彻彻底底。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天生的英雄,没有那么多看见邪恶就必须铲除,看见苦难就想要拯救的正义心。
在咖啡馆里,顾叙嘴上说着无数个他们需要拯救,实际上,从头到尾他心里面想的就只有一个许让。
想要捣毁福利院,解决干净幕后的人全部都只是因为许让牵扯在其中。
硬要说的话,也可以加上报复的心理,至于朝阳福利院其他的人也只是顺带罢了。
被湿哒哒的小狗眼一直委委屈屈地盯着,许让头皮发麻心底真萌生出几分心虚的同时,面上不显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软下了语气。
“我这不没事吗?别哭啊。”
他本意是想帮人擦擦眼泪的,谁知一单膝蹲下,顾叙就无比自然的揽住了他的腰耷拉着脑袋,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睫毛颤抖刮得许让皮肤痒痒的。
怀里面的孩子很是沮丧:“你瘦了好多,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可能是在白客的壳子下听惯了他的冷言讥语,许让的表情一瞬间很精彩。
记得这孩子一开始对自己可是抱满警惕心的,就算是发现他的处境因为深厚的共情能力对他转观后。
顾叙除了醒来的第一天夜晚做噩梦的时候,就再也没放下自己的警惕和他敞开心扉过。
每天几乎是能避着他走就避着他走,看他一眼会遭到天打雷劈一样,僵僵硬硬的,生怕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不想和他有救命之恩以外的牵扯。
许让当时心里面想,小男主角受可能是怕他欠太多还不起吧,毕竟光一个救命之恩就够难报了。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顾叙撒小孩子气这一面,他心里面敲响了警铃。
许让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领口的布料被湿润滚烫的泪水打湿。
这可一点也不像演的啊。
顾叙里面的自责连傻狗都能听得出来,系统009惊疑不定:【主角受居然这么愧疚的吗?】
【我还以为他只是过来确认一下宿主你有没有出事然后就走了】
系统009在脑海里面的声音难得的卡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想不出来只能感慨到:【这,这就算是报恩也太尽职尽责了点吧!】
009说着又有点自豪:【连瘦一点都要自责成这个模样,咱主角受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大好人啊!】
许让心里面不认同009的话,他罕见的皱起了眉,喃喃:这真的是因为心地善良,知恩图报吗?
顾叙的声音和眼泪里带着难以言喻深深的恐慌。
这种恐慌就像是小孩子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牢牢的抱着不撒手,余惊里又带着侥幸。
许让第一次觉得他好像得重新评估一下自己在小主角受心里面的分量了。
顾叙想要救他出来,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吗?
如果不是,那那些多余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
总不可能就只是因为他醒来的第一个夜晚,自己帮忙顺了顺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