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顾家就算了,偏偏还有秦家的人!

秦家惦记许家这块肥肉已经很久了,就跟饿了几天的疯狗似的,恨不得天天咒他们运气不好倒闭。

要是在这个关头被他们抓到把柄的话,一切可就全部都完了!

温文死咬着牙关,思绪紊乱:为什么秦家的人会突然间注意到朝阳福利院?

她记得她让人写的那些报道,就根本没有提过福利院和许家有任何的关系,也没有露出一点不对劲的马脚。

该敲打过的记者也敲打过了,知道点联系的人也大部分封了口。

到底,到底是谁让秦家注意到了那所朝阳福利院的存在!!

门外好像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温文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站在客厅的柜子前打理自己微乱的发丝和衣领。

她本来是想去到门边迎客,顺便看看是谁不请自来的来做客了,只是余光一扫,温文的视线顿住了。

在沙发前的桌子上,玻璃桌面摆着张三人的全家福,男人面带微笑单手揽住碎花裙女性的腰。

照片底色深红,瞧起来就感情很好的夫妻面前,站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少年卷翘的发丝贴着婴儿肥的脸,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笑意绵长。

照片一看是很多年前拍的,细长裂缝爬上木质的相框。

是啊,还有许让。

她怎么就忘记他了?!

温文灵光一闪,立刻就想到了不久前有不少豪门世族的人参加的寿宴。

听她的人说,许让一直被保镖看着老老实实的去和许老见了面,然后提前回到别墅,之后就睡下了,细细看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没有什么不对,就是不对的地方。

就以那个孩子的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干出点事情!

温文气愤得差点将后槽牙牙碎,不过没等她打电话立刻让管家好好审问许让一顿,敲了很久没动静的门被外面的人强行打开了。

来人表情严肃,穿着制服露出了警察的证件,声音透着一股冷气:“许夫人,有人匿名举报你长期虐待儿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

顾家的花园里面没有种花,全是修剪成型的绿植,没有大片漂浮在空中呛人的花粉,空气很干净。

二楼靠楼梯处的房间传来一声哭哭啼啼的吵闹声,有人胡乱砸着东西,奋力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父坐在餐桌对面,面前的盘子里是飘着香味的牛排,酱香四溢,他却放下手中的银叉被吵的没有半分的食欲。

佣人手足无措的挤在楼梯上,管家混在人群中,精明的眼神悄悄往下看了一眼餐桌上人阴沉的快要滴出墨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好。

站在房间门里的人对空气中渐渐凝固的气氛浑然不觉,仍然发狂砸着房间里面的东西闹出更大的动静。

小少爷气愤跺着脚,将十岁孩子胡搅蛮缠任性蛮横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不要!我才是爸妈养了十年的孩子!血缘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他眼中燃烧的怒火,接受不了家里面突然多出一个新成员分走爸妈对自己的宠爱:“为什么你们要把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杂种接回家!”

顾母脸上淡雅的妆容遮挡不住眉眼间的疲惫,她就站在管家身边,静静听着自己从小疼爱养大的孩子无理取闹。

周边的佣人面面相觑的不敢上前全被小少爷的用词吓了个不轻。

顾叙可是顾父顾母的亲生儿子,小少爷骂他是杂种,那不也变相在骂顾父和顾母吗?

顾母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门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软下声音的劝道:“阿沅,先下楼吃饭好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平易近人:“爸妈知道你暂时没办法适应心里面难受的紧,但你生气归生气不能饿着肚子亏待自己啊。”

“小叙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不会为难你的,你先下楼,和他见一面吃个饭再说好吗?”

“我不要!”房间里的人哭丧着大喊,“让他滚!这是我家,他不配上我家的餐桌吃饭!”

顾家别墅的隔音算不上太好,无言的餐桌上回荡着二楼的争吵。

顾叙脸色平静,早已习惯了二楼房间里的人无时无刻的大吵大闹,全当是有人在耳边放着刺耳的重金属音乐。

他手握价格不菲的银质刀叉用餐标准的解决完了面前的牛排,安静有礼的模样和楼上的人有天差地别的对比。

站在身边的佣人收拾着他干干净净的餐盘,顾叙站身,没有受到干扰声音听起来没有丁点波澜:“父亲,时间不早,我先回房学习了。”

顾父放下报纸,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思考要不要安慰几句的模样,见少年眉眼间的情绪平平淡淡,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摆了摆手。

楼梯上拥挤的佣人注意到顾叙急忙让出了一条可以上三楼的通道。

经过身边时,顾母有些歉意的看着他,斟酌地说:“小叙,阿沅他从小就被我惯坏了,脾气是差了点,但是他其实心底没那么坏的。”

顾叙点了点头,很不在乎:“我知道他没什么恶意的,您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一个礼貌又疏离的“您”,让顾母想说出口的宽慰全部卡在了嘴边。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注视着少年上楼进房的身影,心里面难为的想:这孩子果然是在生闷气吧。

也是啊,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结果却被当做外人排斥,这换谁,谁心里面会舒服呢?

但事实上,顾叙真的没有那么在意。

回到收拾干净腾出来给自己当房间的卧室,他“咔嚓”的一声锁好了门,抬脚往靠窗边的桌子走去。

新买的手机里没有一条消息,送他手机,存了他联系方式的白客和他的交流还是在几天前商量去接宁宵的路上,

顾叙盯着干净整洁的聊天界面静默良久,不明不白的情绪堵塞的爬满了向来沉默的胸膛。

交易结束后,委托人和客户不再来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想起来,在顾家大门前的最后一面,白客长叹一口气细长的眉梢上挂着无奈的微笑,掌心温暖的抚摸着他的头时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那种在离开酒店按照约定来到咖啡馆的门前,看到白客静静地捧着咖啡杯时的第一眼,冒出心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席卷而来挥之不去。

顾叙漫无目的的想,白客看起来还是那个白客,至少看起来还是,明明举手投足间哪哪都没有问题。

微妙的感觉冒出来后,他如今细想每次的见面却是哪哪儿觉得都有问题。

在福利院里被他戳穿身份后死皮赖脸拽着他踏上贼船的人,会对自己露出无奈又温柔的表情吗?

顾叙回忆起以前印象中口蜜腹剑诡计多端,还要在每个人的面前幼稚的故意保持神秘感的白客,胳膊上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

这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一直卡在他的心间不上不下。

他真的是白客吗?可若他不是白客,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又会是谁呢?

顾叙琢磨了几日也没有琢磨出具体的问题来,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拉开眼前书桌的抽屉,把收在最里面的包翻出。

管家说,他住的卧室原先是放东西的杂物间,离楼梯比较远,又在上一层很好的隔离了二楼的吵闹声。

一片无声的安静里,顾叙拉开黑色包上的拉链,伸手从里面内侧的口袋摸出了两颗彩色的糖果。

糖果在掌心中摸起来有些化了。

仔细想想也是。

来到顾家的这几天,他每每睡不着都用手心紧紧攥着糖果,顾叙晚上休息又喜欢整个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长期的温度下表面不融化很难。

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离开了梦魇般的福利院,掌握了足以给幕后之人致命一击的证据和信息,生活在比幻想中好上百倍的环境里。

可拥有的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

白客就是个例子,等事情解决后,他深知这个人不会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了。

顾叙无法将当时心中没有得到回应的情绪理解为舍不得。

他无非是在看到最后那一个温柔又无奈的笑时,心里面莫名升起的一种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恐慌。

这种恐慌,比他逃出福利院时陷入生命危险昏死过去还要更深。

顾叙难以控制的想起许让,明明这些天他都有在好好的压抑住如野草般肆意生长的思念。

但他仍是忍不住的去想,许让会离开他吗?

不,不会的,顾叙果断否认了心中的想法,许让可是答应过他的,会等着他解决完一切事情后来救他的。

快了,证据收集齐全,虽然他们收集到的东西还不如一把幕后的人挨个扒出来,但击垮一个许家还是可以的。

许家现在应该已经收到福利院东西失窃的消息乱成了一锅粥了,他为什么不刚好趁这个机会去见一见许让呢?

顾叙陷入沉思,心里面开始思考该怎么偷偷溜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