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很细,带着一点属于年轻女孩的温软,隔着薄薄的衬衫,几乎能感受到她心脏雀跃的鼓动。
骆州行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成了雕塑。
他垂下眼,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沈栀,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没有半分情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审视。
像是在打量一件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捡回来的东西。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紧她。
“归我了?”他咀嚼着这三个字,尾音拖得极轻,却像淬了寒毒的钩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沈栀仰着脸,笑意盈盈,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什么禁忌话题,而是明天天气好不好。
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意味着从今天起,你吃的、穿的、用的,包括你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骆州行的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置喙的合同条款。
“意味着你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意味着你只是一个物件,一件属于我的,漂亮的,会说话的玩偶。”
他的每一句话,都比这栋别墅里的中央空调还要冷。
那不是情人间的占有欲宣言,而是一个疯子对所有物的绝对支配。
沈栀听完,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一点像是刚睡醒的鼻音,软乎乎地抱怨:“哥哥,你的心跳好快啊。”
骆州行准备好的、更残酷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第一次,那双永远充斥着偏执与冷漠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无法解读的错愕。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伪装,“钱?名利?还是夏念安得到过的一切?”
“都不是。”沈栀任由他攥着,手腕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却笑得更开心了,那双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辰。
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又郑重。
“我想要的,是你啊。”
是你毫无保留的占有,是你毁天灭地的执念,是你疯入骨髓的偏爱。
是你。
骆州行攥着她的手,僵持了足足半分钟。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一把甩开她,转身走向二楼。
“楼上有几十个房间,随便挑一间。”
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背影决绝而冰冷,“在我改变主意,把你扔出去之前,别来烦我。”
沈栀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啊,是不知道如何回应感情,所以落荒而逃吗?
好可爱!
沈栀好整以暇地打量起这栋“金色囚笼”,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被骆州行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上。
她走过去,拿起外套,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清冽的雪松冷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沈栀的目光落在外套袖口内侧,那里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暗红色污迹。
她想起在宴会厅里,他捏碎那个丝绒盒子时,泛白的指骨。
原来,是把手捏破了啊。
真可怜。
沈栀抱着他的西装外套,像抱着一只心爱的玩偶,随便找了个楼梯口旁边的客房,推门走了进去。
她甚至还有心情小小吹了声口哨。
这笼子,还挺漂亮的。
***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的保姆车正疯狂地冲破夜色,驶向城西的一处普通公寓楼。
车子刚停稳,夏念安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
直到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接住,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鸣哥!”
夏念安扑进男人的怀里,眼泪瞬间决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杜鸣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后怕。
“没事了,念念,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一道安全的屏障,“我在这里,他伤害不了你。”
杜鸣,夏念安的经纪人,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上一世,就是因为骆州行的强行干预,他被逼得远走他乡,最后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说什么也要保护好他。
两人回到杜鸣那间不算宽敞,却处处透着温馨的公寓。
杜鸣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捧着水杯,脸色依旧惨白,手还在微微发抖。
“你真的……当众拒绝了他?”杜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他太清楚骆州行是个怎样可怕的男人,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佩服夏念安的勇气。
夏念安点了点头,喝了口热水,胃里的痉挛才稍稍缓解。
“我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了。”她红着眼圈心里想着,然后看向对面的男人。
“鸣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好。”杜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从沙发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用心的礼品袋,递到她面前。
“本来想在庆功宴结束之后给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祝贺你,拿到最佳新人奖。”
夏念安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袋子里,是一个小小的木雕。
雕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正抱着一颗草莓,木头打磨得非常光滑,看得出雕刻者的用心。
这是她养的第一只猫的样子,那只猫后来生病去世,她难过了很久。
“你还记得……”夏念安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当然记得。”杜鸣的笑容温暖又干净,“你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夏念安紧紧攥着那只木雕小猫,冰冷了一晚上的心脏,终于被这股暖流捂热。
这才是她想要的,是她两辈子都渴望的温情。
她将木雕贴在脸颊上,感受着那份质朴的温暖,嘴角的笑容甜蜜而满足。
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画面。
那个在宴会厅里,被骆州行捏得变了形的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里躺着的那枚钻戒,在璀璨的灯光下,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她曾在顶级珠宝杂志上见过,那是世界知名设计师的封山之作,名叫“唯一”,价值连城,且有价无市。
他要送给她的,就是那个。
还有今晚那枚被沈栀捡起来的钻石领夹,以及他之前送过的那些,堆满了整个衣帽间的奢侈品、珠宝、豪车……
夏念安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她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
她厌恶骆州行用钱砸人的方式,厌恶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可是……
当她此刻将这枚小小的、甚至有些粗糙的木雕捧在手心时,那枚巨大钻戒冰冷而耀眼的光芒,却固执地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用力地晃了晃头,想把那个男人的影子甩出去。
她抓住了杜鸣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鸣哥,我们明天就走。”
“好,我今晚就去看机票。”杜鸣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夏念安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这样就会忘记那些珠宝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