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喘息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濒死的滞涩。周见鹿跪在他身旁,各种解毒药草洒落一地,他颤抖的手指几乎捏不稳解毒丹的药瓶。
"不...不会的..."周见鹿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胡乱抹了把脸,掌心沾满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林深的衣襟已经被他扯开,左臂上蛛网般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毒素所过之处,皮肤下泛出诡异的青紫色。
周见鹿猛地抬头望向水潭方向,被水雾模糊的视线里,那株水心莲的轮廓在记忆里突然清晰起来。
"水心莲!"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在岩洞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想起前世网上的戏称,一切毒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水心莲与紫玉蛇伴生,紫玉蛇的毒,也许能用水心莲来解。"周见鹿喃喃自语。
周明月贪婪的面孔在他的记忆里闪现,那柄险些斩断莲茎的飞剑...周见鹿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想到这里,周见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染红了他的手心。他颤抖着从药篓取出最后一瓶驱兽粉揣在怀里,又绕着昏迷的林深画好符文。最后一笔落地的瞬间,地面泛起微弱的青光——这是林深在秘境中教会他的防护阵法。
"等我回来。"周见鹿紧紧握住林深的佩剑,剑柄上的林家纹饰硌得他手心发疼。
潜入水中的刹那,刺骨的寒意让周见鹿险些窒息。水流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像无数钢针扎进毛孔。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辨认方向。水底漂浮的荧光微生物如同引路的星辰,却也让潜伏的危机无所遁形。
"哗——"
一群银鳞小鱼惊慌地突然从他眼前窜过,周见鹿瞬间浑身紧绷。他想到紫玉蛇也许会捕食鱼群,那它出现时鱼群必定会出现异动。果然,远处的水草从开始不自然地摇晃,隐约可见一道修长的紫影正在逡巡。
周见鹿屏住呼吸,贴着潭底嶙峋的怪石缓慢移动。水心莲就在十丈开外,莲叶上被剑气削出的缺口像一道狰狞的伤口。他小心地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驱兽粉——他还记得在地道里紫玉蛇对驱兽粉十分敏感。
"咕噜噜..."
一串气泡从石缝中升起。周见鹿猛地转头,看见紫玉蛇正盘踞在三丈外的乱石丛上,蛇信吞吐间带起细密的水流。那双紫晶般的竖瞳明明朝着相反方向,鳞片却诡异地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周见鹿不顾疼痛立刻将药瓶捏碎撒入水中,淡绿的粉末如烟如雾般在水中扩散。草药特有的气味在深水中炸开。紫玉蛇对这气味十分厌恶,它痛苦地扭动身躯,鳞片与水潭底部的石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就是现在!
周见鹿双腿猛蹬岩石,箭一般射向水心莲。指尖触及莲心的刹那,他调动全身筋脉努力打出一股灵力,灵力顺着手指射向水心莲。削下最中央的三片莲瓣,他毫不犹豫抓住莲瓣。得到水心莲,他心头刚长舒了一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水流剧烈的震荡。
紫玉蛇竟忍着灼痛直扑而来!蛇尾扫过的水流形成漩涡,周见鹿被卷得失去平衡。他眼睁睁看着那莲瓣从指间滑落,缓缓坠向水潭底部。
千钧一发之际,周见鹿咬破舌尖,鲜血在水中绽开一朵赤色烟花。他努力挥动林深的配剑,利用瞬息爆发之力逼退了紫玉蛇。
"嗖!"
他的身形如游鱼般窜出,在紫玉蛇毒牙闭合前抢回莲瓣。瞬间反手将剩余驱兽粉末泼向蛇眼。紫玉蛇发出无声的嘶吼,整个潭水都在震颤。
借着这片刻阻滞,周见鹿拼命向水面游去。肺里的空气早已耗尽,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看见头顶的光亮被一道紫影遮蔽——紫玉蛇竟预判了他的路线!
濒临昏厥之际,周见鹿突然松开左手紧握的物件。一颗漆黑的霹雳丸沉向蛇口,那是他临入秘境前命彩珠偷偷搜罗来的最后一件保命法器,他本来是想和周天胤来个玉石俱焚,却不曾想被林深所救,便一直将这件法器当做自己的底牌未曾透露。此时性命攸关,这张底牌到底还是救了自己一命。
"轰!"
闷响过后,狂暴的水流将周见鹿掀出水面。他狼狈地摔在岸边,咳出大口鲜血,却死死握住手中的莲瓣。紫玉蛇在浑浊的水中愤怒翻腾,但终究没敢追上岸来。
周见鹿颤抖着爬向林深,发现法阵结界外躺着几只毒蝎尸体。他掰开林深紧闭的牙关,将莲瓣汁液喂了进去。当最后一滴灵液滑入喉中,林深睫毛微颤,眉心那道黑气终于开始消散。
周见鹿瘫软在地,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血肉模糊。他苦笑着看向仍在翻腾的潭水,终于放任自己陷入黑暗——恍惚间,似乎有人轻轻抱起了他,带着熟悉的松木香气。
与此同时,另一边黑暗的水道中,周文和周明月正在拼命逃窜。这里的水道黑暗狭窄,崎岖不平,周明月和周文却不敢慢下脚步,生怕紫玉蛇会追上来。周文的衣袖早已破烂不堪,胳膊被尖锐的岩石划得满是血痕,疼痛不堪。周明月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十分狼狈,她精心保养的长发缠成一团,昂贵的法衣也被岩壁刮成破布。
"都怪你非要采那破莲花!"周文突然停下,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怒吼。他的伤口泡了水,边缘发白溃烂。他处处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折磨?
周明月更是骄纵,哪里会容忍他的埋怨。周明月猛地甩开他的手:"要不是你非拉着我走左边,我现在说不定早就已经脱困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此时二人脚下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
"咔嚓——"
岩层毫无预兆地塌陷!两人尖叫着坠入深渊,重重摔进一处黏稠的毒沼。二人深深陷入腐臭的泥浆中,周明月惊恐地发现,那些硌着她腰间的"石块",赫然是半掩在泥中的森森白骨!
"救...救命..."她刚张口,就被周文捂住嘴。
泥沼中央,一只足有磨盘大的三眼蟾蜍正缓缓转身。它布满疙瘩的背上不断渗出绿色黏液,鼓胀的毒囊随着呼吸明灭着幽光。最可怕的是它额头上那道紧闭的竖瞳——据说当第三只眼睁开时,毒光能瞬间融化金丹修士的护体灵气。
周明月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周文的手臂:"你、你不是还有一张传送符吗?"
周文摸向怀中的手突然僵住。那张暗金色的符咒确实还在,但符纸边缘已经被水泡过——此时已成了张残次品,最多只能传送一人。
"我..."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感到周明月的手指悄悄摸向了他的储物袋。
三眼蟾蜍的眼睛在这时向他们二人缓缓扫来,一条恶心的舌头蓄势待发。周明月突然尖叫着将周文猛地推向蟾蜍,同时抢过传送符掐诀激活。
"周明月你——"
周文的怒骂戛然而止,化作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咚"声。三眼蟾蜍的咽喉处鼓起一个可怖的人形轮廓,黏稠的毒液顺着嘴角滴落,在泥沼表面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周明月颤抖的手指死死攥着传送符,符纸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已经开始发光。就在她即将三眼蟾蜍即将再次攻击她的瞬间,空中终于泛起传送的波纹。
蟾蜍第三只眼中倒映着一道空间裂隙。传送符的金光将周明月全身包裹,将她传送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