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欲如何,杀了我报仇?然后呢?你也得死。放下吧,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原来,他对我的好,
就是将天上月推下万丈深渊,
而后站在岸上伸出援手,施舍他沾着我至亲鲜血的温暖庇护,
让我从此只能依附他,
再靠着这份功劳得先皇垂青。
怪不得他宠爱姜窈窈,只因她会永远乖顺地伴他左右。
真是荒谬至极!
我欲把剑尖往前递上一寸,
姜窈窈却不知何时出现,死死握住剑尖。
“你想伤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窈窈,松手!”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她丝毫不松手。
萧祁脸色巨变,粗暴拔开我的剑,
扯下龙袍内衬衣角,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
看向我时,只剩满脸厉色。
“朕宠你、纵你,许你后位,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非要逼朕走到这一步,那就如你所愿。”
“来人,把皇后打入冷宫。”
那些曾经对我毕恭毕敬的侍卫,此刻再无半分犹豫扑了上来。
长剑嗡鸣,我带着滔天恨意迎了上去。
鲜血飞溅,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们的。
但终究寡不敌众,
一声闷响,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醒来时,眼前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照在朽木板床上。
我挣扎着坐起身,才发现墙边有一抹黑影。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看了我多久,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如此多好,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若非爱你至深,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折了你的傲骨,是因为你从不肯低头看我。”
“只要你从此不再怨恨,不再计较,不再想着离开,我即刻便可接你出去,你仍是我唯一的皇后。”
我闭上眼,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肮脏。
他静立了片刻,空气中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你若想通了,可随时派人来找我。”
他终是失了耐心,转身离开。
一个人的时间里,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细节,此刻却异常清晰。
我想起父亲的旧部,当年为救落难的他,几乎全员战死,
可如今看来倒更像清理羽翼。
我闺中姐妹,家族卷入朝中风波,被他下旨嫁至岭南,
美其名曰庇护,实则断绝了与我的往来。
曾经的爱意尽数化为不断滋长的恨意,
我捱过了在冷宫的日日夜夜。
直到这一天。
那扇只会开启一条缝隙递送饭食的破旧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是萧祁派人带来口信。
“三日后祭天大典,陛下将破例带姜姑娘一同登上天坛。”
“若娘娘悔过,此刻向陛下低头还来得及。”
我声音干涩,带着顺从。
“劳烦公公禀告陛下,说我想通了。”
三日后祭天台。
他并未牵过身旁盛装打扮的姜窈窈,
而是步履沉稳,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的我。
姜窈窈期待落空,瞪大了双眼:
“陛下,你不是说我带着我吗?”
萧祁脚步顿住,
“安心观礼,回头给你赏赐。”
他不再看姜窈窈泫然欲泣的模样,牵起我一步步走向祭坛。
他微微俯身,低声道:
“惊澜,你看,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