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献给权倾朝野的指挥使沈砚时,是个哑巴。
一个只会弹琴的哑巴。
人人都说,我是相府送给沈砚的玩物,一只被拔了舌头、关进金丝笼的金丝雀,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用靡靡之音取悦他。
沈砚似乎也这么认为。
他捏着我的下巴,指腹粗粝,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相府倒是会调教人,知道本座,最讨厌聒噪。”
我垂下眼,顺从地跪在他脚边,假装畏惧地发抖。
没人知道,我的琴里,藏着一张足以颠覆整个大周的名单。
也没人知道,我不是不能说话。
我只是在等一个开口的机会。
一个,能一击毙命的机会。
那晚,沈砚照例在书房处理公务,命我在外间弹琴。
琴音流水般淌过,我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他桌案上那支狼毫笔。
夜深了,他终于露出疲态,指节抵着眉心。
就在此时,我故意拨错了一个音。
铮——
刺耳的杂音划破静谧。
沈砚的眼瞬间睁开,寒光四射。
“手不想要了?”
我慌忙跪下,双手伏地,身体抖得更厉害。
指甲,却在袖中掐破了掌心。
血腥味,混着冷汗,提醒我计划已经开始。
我看到他起身,一步步走来,影子将我完全笼罩。
他俯身,冰凉的手指挑起我额前一缕乱发。
“再有下次,”他声音很轻,却带着血腥气,“就用你的骨头,做一把新琴。”
我抖着,抬起头,用一双惊恐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我袖中的指尖,轻轻碰触到藏在琴腹夹层里那张冰凉的、浸透了无数人鲜血的——丝绢。
01
沈砚走了,带着一身寒气。
门被关上的瞬间,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瘫软在地。
掌心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
我爬起来,回到琴案前,手指轻轻抚过那把跟了我七年的古琴。
琴腹的夹层,是我师父亲手为我做的。他说,琴师的手,是用来弹最干净的曲子,但世道脏,总得有个地方,藏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我没想过,有一天,里面藏的会是师父的遗物,和一张催命符。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丫鬟探进头来,是府里负责照顾我的小桃。
“姑娘,您没事吧?方才听见……”
她看到我煞白的脸,赶紧跑进来,扶住我。
“指挥使大人他……为难您了?”
我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小桃会意,连忙倒了杯热茶递给我。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我冰冷的手脚才渐渐回暖。
“姑娘,您别怕。大人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也没那么坏。”
小桃小声安慰我,她从我一进府就跟着我,总觉得我可怜。
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表示自己没事。
夜深人静,我支走了小桃,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琴腹的机关。
那张薄如蝉翼的丝绢,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将其展开,借着微弱的烛光,上面的一个个名字,像鬼魅般映入眼帘。
第一个,就是当朝丞相,我的“义父”,将我亲手送进这座牢笼的人。
第二个,是禁军副统领。
第三个,是吏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