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沙又裹着风撞在 A 大的铁皮箱子上,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像谁把空罐头盒踢到了墙角。我抖了抖翅膀上的沙粒,细小的沙砾顺着羽毛缝隙往下掉,落在爪子边的沙地上,没留下半点痕迹 —— 就像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一样。这动作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已经这样抖了不知道多少个循环,陌生是因为我总想起,以前我根本不用抖翅膀,只用手指在鼠标上轻轻一点,就能让屏幕里的鸡变成一团模糊的像素。

对,我以前是个人,是个抱着键盘在电脑前熬到后半夜的 CS 玩家。那时候我最爱玩 Dust2,不为别的,就为了找地图里的鸡杀。别笑,真的,那会儿觉得杀鸡比杀人有意思 —— 杀敌人要躲枪要甩狙,累得慌,可杀鸡不一样,它们傻愣愣的,要么蹲在 A 大木箱后,要么藏在 B 包点轮胎旁,我端着枪走过去,“砰” 一声就能搞定,有时候还会故意用刀划,听那声 “咯咯” 的惨叫,觉得比听 AK 的枪声还过瘾。有次为了杀中门草丛里的鸡,我愣是放弃了守包,结果被敌人从背后偷了,队友在语音里骂我神经病,我还笑着回 “鸡比包重要”。还有一次,我组队开黑,让三个队友围着 A 小的鸡堵截,我从高处架狙,等鸡一露头就开枪,最后鸡没打死,反而被路过的 CT 团灭,队友气得退了游戏,我还在屏幕前乐呵,觉得这波 “围猎” 够刺激。

可谁能想到,再次睁眼,我就变成了这只我以前最爱杀的鸡。更糟的是,我脑子里多了个声音,冷冰冰的,像系统提示:“因过度虐杀游戏 NPC(鸡),惩罚你化身 Dust2 鸡,经历一万局循环后方可解除。” 一万局!我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 —— 我以前一局游戏顶多二十分钟,一万局就是两万多分钟,换算成天数快十五天,可在这里,循环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天说黑就黑,说亮就亮,一局接一局,没完没了。

我把脑袋往翅膀底下缩了缩,绒毛蹭过眼皮,有点痒。这地方我待了不知道多少个循环,反正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那群穿红蓝衣服的二愣子拿着铁管子 “砰砰砰” 地响,吵得我连打个盹都不安生。现在再看他们手里的枪,我再也没了以前的兴奋劲儿,只觉得发怵 —— 尤其是看到有人端着枪往我这边瞄的时候,我总想起自己以前趴在电脑前,眼睛盯着屏幕里的鸡,鼠标慢慢移动的样子。有次一个 CT 端着 AWP,镜头正好对准我蹲的木箱,我吓得连呼吸都停了,爪子紧紧抠着沙子,直到他被 T 偷袭打死,我才敢抖掉翅膀上的冷汗(如果鸡有冷汗的话)。

他们叫自己 CT 和 T,管那铁管子叫枪,还分什么 AK、M4、AWP,我比谁都清楚这些枪的脾气。以前我用 AK 杀鸡,总爱点射,怕一梭子把鸡打飞;用 M4 就不一样,按住扳机突突,听着子弹打在沙子上的声音,觉得痛快;最疯的时候,我还用手雷炸鸡 —— 把雷扔在鸡旁边的空地上,靠冲击波把鸡震死,看着屏幕里鸡翻着白眼倒地,我能笑半天。可现在,每次听到 AK 的 “砰砰” 声,我耳朵就嗡嗡响,不是吵的,是怕的 —— 我总怕哪颗流弹不长眼,把我这一身鸡毛打成筛子。有次一个 T 扔手雷炸 CT,手雷滚到我脚边,我连滚带爬地躲到油桶后,还是被冲击波掀得翻了个跟头,羽毛掉了好几根,疼得我 “咯咯” 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