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牙龈被压缩饼干硌得发酸，那股干涩味像在嚼水泥粉。他咽下去的时候，喉结滚动得有点费劲，但脑子清醒了。
脚底震动还在持续，频率没变，可方向偏了五度——地下那五道热源拐进了武器库东侧维修通道。他们没走主梯，而是从废弃排水管爬进来，动作挺专业，就是太急了点，脚步重得跟赶着去抢购打折泡面似的。
他把最后一口饼干渣吐在掌心，吹了吹，顺手抹在墙缝里。这地方老鼠都不来，留点味道也好让后来人知道谁先到的。
神格碎片贴着胸口，温热得像是刚被人捂暖的硬币。他没再催动能力去扫描恶意浓度，上一章那种数据流式的感觉太招摇，容易被反向察觉。现在他只用最原始的方式——听。
空气流动有轻微扰动，不是风，是人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他靠着管道蹲下，耳朵贴住铁皮壁，像小时候偷听爸妈吵架那样专注。
“……晶核全带走，C级以上的优先。”王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等会儿留下两枚空盒，摆在他住处门口，就说昨夜巡逻记录显示他进出过三次。”
“万一老周不信呢？”有人问。
“老周讲规矩，那就给他规矩办事。”王叔冷笑，“证据链闭合，动机明确，行为异常——哪一条都能钉死他。再说，谁会信一个突然能‘看见未来’的外人？”
陈默嘴角抽了抽。这话要是发个朋友圈，配图打个卡：“今日份的背锅侠已上线”，估计点赞破百。
但他没笑出来。
因为王叔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他列入了清除名单。
“这人不能留。他看穿我脚下的东西……说明那碎片不止是预警功能，还能读心。这种能力，要么归我，要么毁掉。”
管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陈默缓缓松开贴在墙上的耳朵，手指轻轻敲了三下胸口。碎片回应了一下，像是在说：“听见了吧？老子早就想揍他了。”
他没冲动。
他知道这时候冲进去，就算当场抓住人，也会被反咬一口说是“设局陷害”。他需要一个更稳的切入点——比如，让老周自己撞上来。
他悄然后退，绕出通风廊道，沿着西侧走廊往岗哨摸去。路上遇到两个巡逻队员，他低头装作检查鞋带，等他们走过才继续前进。
岗哨在B区三楼拐角，平时由老周亲自排班，今晚值班的是他徒弟小李。陈默没直接露面，而是从消防箱后面抽出一根荧光棒，掰亮后扔进对面走廊。
绿光一闪，小李探头查看，陈默趁机靠近。
“帮我传句话给老周，”他声音轻得像在念错别字，“王叔带人去武器库拿晶核，说是准备应急储备，但我刚路过能源室，发现备用电源被切断了十分钟。”
小李皱眉：“这……不符合流程啊。”
“对啊，”陈默点头，“所以才让你传话，别说是我说的。就说你巡检时发现线路异常，怀疑有人违规操作。”
说完他就走，没给追问机会。
他知道老周是什么人——不怕事，就怕别人替他担事。只要消息到位，老周一定会亲自查。
果然，不到七分钟，整栋楼警报灯都没响，可脚步声开始密集起来。老周带着四名核心队员，全副武装，直奔地下二层。
陈默躲在楼梯间阴影里，看着他们过去。老周走路还是那副“老子欠你们钱”的气势，肩宽腿长，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地盘。
他没跟上去。
他在等结果。
十分钟后，武器库门前传来骚动。有人喊“站住”，接着是金属碰撞声，然后是王叔的怒吼：“你们干什么！我是执行紧急预案！”
老周的声音沉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切断备用电源？为什么走排水管？为什么携带三级权限卡？”
没人回答。
陈默这才慢慢走出来，站在走廊尽头。
灯光昏黄，照在一群人身上。王叔被两名守卫按住肩膀，脸色铁青，手里还攥着一枚D级晶核，像是刚从盒子里掏出来就被抓了现行。
他看见陈默，眼神一缩，随即喷出一口血沫：“是你告密？”
陈默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
碎片微微发烫，像是吃饱了撑的。
他知道，刚才那一波恶意波动，已经被吸收了不少。那团黑气不仅没散，反而在临被捕前剧烈翻腾，像是某种信号发射到了更远的地方。
老周走过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陈默摇头，“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开会时总拍大腿，八成是在给谁发摩斯密码。而且你说，谁会半夜带人去‘储备’晶核，却不通知能源组恢复供电？”
老周愣了两秒，忽然笑了：“你这脑子，不当侦探可惜了。”
“我只想活着。”陈默淡淡道，“顺便不让别人把锅扣我头上。”
王叔被拖走前猛地回头，盯着陈默默默咬牙：“你等着……这事没完。”
陈默依旧没回应。
他知道这句话有多烂大街——电视剧反派标配台词，连语气都像AI合成的。但他也清楚，有些威胁听着像梗，最后真能变成刀。
他转身往医疗区走。
脚步不快，也不慢，像一个刚加完班的社畜，拎着空饭盒回家。
可就在他拐过第三个弯时，胸口碎片突然刺了一下。
不是疼，是一种警告式的震颤，像是手机收到陌生号码来电。
他停下，抬手摸了摸衣服内袋。那里除了碎片，还有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他掏出饼干，看了看。
表面有一道细微划痕，像是被指甲抠过。
他记得自己没这么干过。
他盯着那道痕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在通风廊道，他曾把饼干渣留在墙上。而现在这块，是从怀里拿出来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碰过他的随身物品。
或者是……在他昏迷或分神时，替换过他的补给。
他慢慢把饼干塞回口袋，手掌再次贴上胸口。
碎片安静了下来，但那一丝延伸的裂痕，正隐隐发热。
广播突然响起：“全体人员注意，紧急集合通知，请立即前往中央广场。”
人群开始移动，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缓缓关闭。
门缝里，一张泛黄的纸片被夹在边缘，一角露出写着“交接清单”四个字。
他迈步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