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膝盖还在发烫，像是刚从火堆里抽出来的铁条。陈默的手掌刚离开他皮肤，还没来得及擦汗，胸口那块破片猛地一震——不是疼，也不是预警，更像是手机连上Wi-Fi时自动弹出的“已连接”提示音。
他眼皮都没眨，直接站起身，消防斧抄在手里，声音压过营地嘈杂：“东墙！先堵缝！别去大门！”
没人动。
一个扛着钢管的汉子咧嘴：“你疯了吧？丧尸哪次不冲大门？”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低沉震动，像有千军万马在地下踩踏鼓点。远处尘土翻腾，黑影成片涌来，腐臭味顺着风灌进鼻腔，呛得人眼眶发酸。
陈默没再解释。他闭眼，神格碎片在识海里“咔”地一声展开——一张半透明的避难所立体地图悬浮眼前，墙体、地基、支撑柱清晰如3D建模图。三处红点疯狂闪烁，其中东侧那颗亮得刺眼，旁边还蹦出一行小字：【地基裂缝深度1.7米，承重柱偏移12°，预计抗冲击时间＜8分钟】
“靠，这玩意儿还能导航？”陈默睁眼，眼神盯死东墙方向，“张强！带五个人，沙袋水泥全拉过去！现在！立刻！马上！”
人群骚动。有人骂娘，有人观望，更多人等着看笑话。
老周站在原地，眉头拧成疙瘩。但他记得昨夜自己膝盖恢复时那种久违的暖流，也记得陈默治疗前说的那句“信我，但信得不够深”。现在这人眼神清明，语气不像忽悠，倒像是……系统派单的骑手接到了紧急订单。
“听他的！”老周突然吼了一嗓子，“张强！动作快！要是东墙塌了，你们全家都得去天台排队跳楼！”
命令一下，人开始跑动。推车吱呀作响，沙袋堆叠声此起彼伏。东墙外，尸群距离已不足三百米，脚步拖沓却整齐划一，像一支被统一编成的僵尸军团。
陈默盯着地图，心跳和碎片频率同步加速。西侧和北墙也开始出现黄点预警，但强度远不如东侧。他知道这是干扰项——敌人惯用声东击西，可这次主攻点只有一个。
“不是所有报警都是真的。”他咬牙，“就像不是所有点赞都是真爱。”
沙袋刚垒到一半，地面猛然一颤。一道裂痕从墙根炸开，碎石飞溅。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的变异丧尸撞破矮墙，浑身裹着锈铁皮，脑袋上插着半截钢筋，眼窝泛着幽绿光。
它仰头嘶吼，声波震得瓦砾簌簌掉落。
人群炸锅，纷纷后退。
陈默提斧就冲。一步、两步、三步，在对方挥爪瞬间跃起，消防斧自斜上方劈下，精准切入颅骨正中。咔嚓一声，斧刃直没至柄，绿色脑浆喷了他一脸。
他一脚踹开尸体，将斧子钉在残垣上，转身怒吼：“补墙！别看我！当我是电线杆就行！”
队伍重新稳住。水泥泵车轰鸣启动，灰浆灌入裂缝。小雅带着弓手队列阵墙头，箭矢如雨落下，压制逼近的尸潮。每一支骨箭命中目标，都会在识海地图上触发一次微弱金光反馈，像是用户完成任务后系统自动打钩。
“信仰值到账了啊。”陈默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声嘀咕，“这波是团购拼单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图上的红点亮度逐渐减弱，最终变成稳定的黄色。东墙修补完成，最后一铲水泥抹平表面时，第一只丧尸狠狠撞上墙体。
砰！
墙体晃了晃，纹丝未动。
第二只撞上来，头骨碎裂，瘫倒在地。
第三只、第四只……接连不断撞击，如同潮水拍岸。可加固后的墙体岿然不动，反而因内部钢筋交错形成共振效应，将冲击力分散传导至地基四周。
全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活下来了？！”
欢呼声瞬间炸开。有人捶地大笑，有人抱头痛哭，还有人跪在地上亲吻沙袋。
陈默没笑。他靠在墙边，喘着粗气，手掌按在胸口。神格碎片不再震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顺感，仿佛刚刚不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战，而是完成了系统更新后的首次开机自检。
老周走过来，站他旁边，沉默良久才开口：“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地图。”陈默说，“避难所的三维结构图，带故障诊断功能，比物业维修手册还详细。”
“别人能看见吗？”
“不能。”陈默摇头，“只有我能看。而且目前只支持‘地形扫描’这一款APP，其他功能还在审核上线。”
老周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不叫能力，你这叫开了挂。”
“挂也是我自己打出来的。”陈默喘匀了气，伸手拔出墙上的消防斧，斧刃已被血垢糊满，“而且我还得续费。”
远处，尸群仍在撞击墙体，但势头明显减弱。它们似乎意识到此处无法突破，开始缓缓后撤，如同退潮的黑水。
小雅收弓走来，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块C级晶核，塞进陈默口袋。
“你今天不一样。”她说，“以前你像个逃命的，现在……倒像个管事的。”
陈默愣了一下。
“我不是想当头儿。”他低头看着晶核，“我只是不想死。”
“可你现在能让别人也不死。”小雅看着他，眼神认真，“这就够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背影融入忙碌的人群。陈默站在原地，手指捏着那块晶核，温热的，像是刚被人捂暖的硬币。
老周拍拍他肩膀：“今晚的事，会上得提。”
“我不去。”陈默摇头，“我对开会过敏，一听‘接下来请某某同志发言’就想拔斧。”
“不是让你去发言。”老周眯眼望着东墙，“是让他们决定，要不要把你列进应急指挥名单。”
陈默没接话。他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水泥块，用力按回缝隙里。墙体冰冷粗糙，但结构稳固。
识海中，地图悄然刷新。三处薄弱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蓝点，位于避难所地下三层某间封闭房间，旁边标注一行小字：【未知能量源，活跃度上升】
他皱眉。
还没来得及细看，眼角余光瞥见地面异样——一名正在搬运沙袋的妇女脚下，浮现一丝极淡的金色波纹，转瞬即逝。
又一个浅信者？
他抬头环顾，发现不止她一人。墙角蹲着抽烟的老兵、扶孩子走路的母亲、甚至那个曾质疑他的扛钢管汉子，脚边都掠过细微金光，如同信号满格时手机屏幕闪过的那一道亮。
信仰波动，正在扩散。
陈默握紧消防斧，指节发白。
这时，老周忽然压低声音：“你救了这么多人，就不怕他们回头反咬一口？”
“怕。”陈默淡淡道，“所以我只救愿意伸手的人。”
“万一他们伸手是为了摸你后腰的刀呢？”
“那我就让他们知道——”陈默抬眼看向远方仍未散尽的尸群，“这把斧子，不只是用来修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