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季，总是黏腻又漫长。
那年夏天，蝉鸣声嘶力竭，混着窗外的大雨，成了我整个青春的背景音。
陈屿说，他会带我去北方的海，看一场不会停的落日。
后来，他一个人去了北方，而我，被永远困在了这个下雨的夏天。
遗憾是什么？
遗憾是我们明明那么用力地爱过，却还是走散在人海里，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1
又下雨了。
林晚星放下手中的花剪，看向玻璃门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景。
湿漉漉的空气钻进门缝，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也卷着几分凉意。
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她还是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盘踞了七年，早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催这个季度的租金。
林晚星回了一个“好的，明天给您转过去”，然后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她看了一眼店里。
小小的花店，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各色鲜花在温暖的灯光下吐露着芬芳，像是城市角落里一个温柔的梦。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桌上的账本摊开着，上面红色的赤字刺眼。
这个月的生意，比上个月更差了。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收起雨伞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您好，需要点什么？”林晚星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男人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身上，那是一种审视的，带着压迫感的打量。
“林晚星？”
林晚星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看清了男人的脸。
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它磨平了少年人的棱角，也磨掉了记忆里的温度。
眼前的陈屿，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疏离与冷漠。
和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判若两人。
七年了。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好久不见。”陈屿先开了口，语调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打招呼。
林晚星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花剪的尖锐抵着掌心。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还是该说，你变了好多？
可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问候的资格。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最终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陈屿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回来接手一个项目，就在这附近。”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你呢？我记得你以前，是想去跳舞的。”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林晚星最痛的地方。
跳舞。
那个被她埋在心底，连碰都不敢碰的词。
她的腿，在七年前那个雨夜，就已经废了。
“人总是会变的。”林晚星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声音很轻，“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是吗？”陈屿往前走了一步。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清冽又陌生，瞬间将她包裹。
“一个月挣多少？够你买当年最喜欢的那款香水吗？”他问，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还是说，这家店，也是别人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