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沪上秋雨连绵。
赵少商撑着油纸伞站在巡捕房门口,青布长衫下摆已溅上泥点,手里紧攥的紫檀木盒里,是刚从潘家园淘来的宋代定窑白瓷瓶。他本是前清翰林之后,家道中落仍痴迷古物,今日却不是来寻古玩的 —— 昨夜城西顾家老宅出了命案,死者顾老爷是他多年藏友。
“让开让开!” 粗哑的嗓音伴着皮鞋踏水的声响,元鸿带着两个巡捕从里面出来。
他穿着藏青色警服,腰间别着勃朗宁手枪,脸上一道浅疤从眉骨划到颧骨,眼神锐利如刀。
见赵少商挡在门口,他皱起眉:“闲杂人等不准靠近,没看见警戒线?”
“元探长好大的架子。” 赵少商抬手把伞沿压了压,露出清瘦的脸庞,“顾松年是我故交,我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元鸿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一声:“赵先生还是去琉璃厂摆弄你的瓶瓶罐罐吧,查案可不是赏玩古董。”
这话戳中了赵少商的痛处 —— 前几日他为了一件唐三彩,差点被骗子骗走全部家当,这事在沪上文人圈传了好一阵笑话。
赵少商脸色微沉,正要反驳,里面忽然跑出来一个年轻巡捕,声音发颤:“探长!楼上... 楼上又发现东西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顾不上争执,跟着巡捕往老宅里走。
顾家老宅是典型的江南院落,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前厅中央,顾松年的尸体用白布盖着,旁边几个警员正忙着拍照取证。
“楼上怎么了?” 元鸿问道。
“在书房的梁上,发现了这个。” 巡捕递过来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个稻草人,稻草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小木剑,剑身上用朱砂写着诡异的符文。
赵少商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这是厌胜术里的摄魂符,一般用于邪术害人。顾老先生平日为人和善,怎么会招惹这种东西?”
元鸿皱眉,他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冷声道:“别在这里危言耸听,说不定是凶手故弄玄虚。”
他转身对警员吩咐,“把稻草人带回局里化验,看看上面有没有指纹。另外,再去查顾松年最近和什么人有过往来,尤其是那些行迹可疑的。”
赵少商没理会元鸿的嘲讽,走到顾松年的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
顾松年双目圆睁,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身上的衣服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
他忽然注意到顾松年的手指蜷缩着,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元探长,你看这里。” 赵少商指着顾松年的手。
元鸿走过来,示意法医掰开尸体的手指。一枚小巧的玉佩掉了出来,玉佩是和田玉做的,上面雕刻着一只麒麟,边缘还有一道新鲜的裂痕。
“这玉佩我见过,” 赵少商说,“是上个月我陪顾老先生去苏州游玩时,他在一家玉器店买的,说是要送给即将出国留学的孙子。”
元鸿拿起玉佩仔细看了看,问道:“他孙子什么时候回来?”
“原定是下个月,不过... 我昨天听顾老先生说,他孙子提前回国了,还说要给家里一个惊喜。” 赵少商的声音有些低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