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盘下动物园的第一天，我没急着打扫卫生，也没去考虑怎么赚钱。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那个装着古籍影印本和各种笔记的行李箱，搬到了老虎笼子前。
我给那头奄奄一息的老虎取了个名字，叫“大壮”，希望它能强壮起来。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赵老板要是看见了，绝对会打120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事。
我盘腿坐在笼子前，摊开一本线装的《南华真经》影印本，对着里面那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老虎，开始一字一句地朗读。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有些滑稽。猴子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仿佛在嘲笑我。
但我毫不在意。
根据古籍中的零星记载，上古之时，有大能者讲道，能令“顽石点头，草木开智”。这并非神话，而是一种用特定频率的声音，引动天地间游离能量，与万物生灵产生共鸣的法门。
灵气尚未复苏，我无法直接引动能量。但现在，我可以提前让这些动物的“灵”，熟悉这种共鸣的频率。就像给一株植物天天放音乐，时候到了，它自然会比别的植物长得更好。
这套理论，是我从上百本古籍的蛛丝马迹里拼凑出来的，我自己都没十足的把握。
但现在，我只能信。
我每天的生活变得极度规律。早上起来，给所有动物准备饲料——主要是去镇上买最便宜的鸡架子和菜叶。然后，就是对着大壮念一个小时的《南华真经》。下午，对着猴子们念《道德经》。晚上，对着池子里的乌龟念《周易》。
我像个神神叨叨的苦行僧。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修补笼舍、购买饲料、水电费……我那点积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愤怒。
“张宇！你那个前同事小李都跟我说了！你把工作辞了，跑去山里开了个什么动物园？你是不是疯了！”
小李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我妈朋友的儿子，估计是当成笑话讲给他妈听，然后就传到了我妈耳朵里。
“妈，我没疯，我这是在创业。”我试图解释。
“创什么业？养几只猴子叫创业？你知不知道你王阿姨她们都在背后怎么笑话我？说我儿子读了名牌大学，进了大公司，结果脑子读坏了，跑去当猴倌！”
我沉默了。我知道，任何解释在他们看来都是苍白无力的。
挂掉电话，我看着银行卡里仅剩的五位数余额，一股巨大的压力涌上心头。家人的不理解，未来的不确定，以及眼前实实在在的经济困境，让我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
我真的……是对的吗？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大壮的笼子前。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气息甚至比一个月前更微弱了。兽医的话，仿佛一个诅咒，在我耳边回响。
“活不过这个月。”
今天，正好是第三十天。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也许，我真的只是一个偏执的疯子。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铁笼，看着天边的晚霞，感觉自己的梦想，也像这落日一样，即将沉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