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低低叫了一声回应，重新趴下将脑袋搁在竹美脚背上，右眼缓缓闭上。脑海里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那时竹美还是山间最灵动的精灵，穿着竹叶织成的绿裙，在溪流间跳跃时，发梢沾着晶莹水珠，笑声比山涧泉水还要清脆。
是它亲自将竹美从竹笋里唤醒，看着她从寸许高的小精怪，长成能呼风唤雨的山灵。他们一起在春天看漫山杜鹃盛开，夏天到溪里捉鱼摸虾，秋天收集熟透野果，冬天窝在温暖树洞看雪。
那时的日子简单快乐，可自从阴傀门闯入这片山林，一切都变了。
“竹美！该回家了！”奶奶的声音从山路传来，带着苍老的沙哑。竹美应了一声，收拾好衣物，小心翼翼抱起飞虎。它的身子轻得像一捧干枯树叶，竹美抱着它，心里莫名发慌——总觉得飞虎好像随时会离开。
回到家时，夕阳已沉到山背后，仅留一抹余晖将土坯房染成暖黄色。奶奶坐在门槛择菜，看见竹美抱着飞虎回来，叹了口气：“这老狗，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竹美的心猛地一沉，抱着飞虎的手臂紧了紧。她从小就和飞虎在一起，记事起它就陪在身边。小时候在山上迷路，是飞虎叼着她的衣角带回家；被村里小孩欺负，是飞虎冲上去龇牙咧嘴将人吓跑；生病发烧，是飞虎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用舌头舔她手背安慰。
在竹美心里，飞虎早已不是一条狗，而是家人，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奶奶，飞虎不会有事的。”竹美轻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飞虎放在院子竹椅上，转身进厨房帮奶奶烧火做饭。
飞虎趴在竹椅上，右眼望着厨房方向，眼神满是不舍。它能清晰感受到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像指间流沙，无论怎么用力都留不住。
它必须在离开前，唤醒竹美。
夜深后，山村陷入寂静，只有偶尔的犬吠与虫鸣打破安宁。竹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能听见飞虎在院子里发出低低呜咽，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她披衣下床推门，看见飞虎趴在院子中央，仰着头对着月亮发出长长的嚎叫。那叫声不像平日犬吠，带着凄厉悲凉，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
“飞虎，你怎么了？”竹美走过去蹲在它身边，指尖触到它冰凉的额头。飞虎转过头，用右眼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
突然，飞虎猛地起身朝着院门外跑去。竹美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它跑得很快，尽管后腿跛着，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村外深山跑去。
竹美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飞虎，等等我！你要去哪里？”
飞虎没有回头，只是一味往前跑，月光下的身影单薄却决绝。竹美追得气喘吁吁，虽不知它要做什么，却能感觉到，飞虎在带她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跑了约半个时辰，飞虎在一片茂密竹林前停下。竹美扶着竹子喘气，抬头看见这片竹林格外特别——竹子呈深紫色，竹叶带着淡淡荧光，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光芒。
“飞虎，这里是……”竹美话未说完，见飞虎走进竹林，回头叫了一声示意她跟上。
竹美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竹林里弥漫着淡淡清香，空气湿润，脚下泥土松软。走了约一盏茶功夫，眼前豁然开朗——竹林深处有片小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上月亮与周围竹林，美得像一幅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