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父亲是村医被冤枉失业,我遭遇医闹再也不能拿手术刀。这一世,我们不当医生,却也初心不改。
我坐在父亲创办的“绿蔬鲜生”连锁超市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墙上挂着两张素描。一张是医生的形象,父亲做医生的形象,穿着洗得白色的大衣,胸前别着听诊器和中性笔,静静地站在那里,笑得一脸憨厚,背景是村口那间破旧的卫生室。另一张也是医生的形象,不过那是我穿着白大褂、戴着手术帽,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样子,照片里我的右手还稳稳握着手术刀。
上一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时候,父亲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卫生室不大,只有一间屋子,靠墙摆着两个药柜,中间放着一张诊桌和两把椅子,角落里支着一张小床,供病人临时休息。可就是这么个简陋的地方,却是全村人的 “救命屋”。
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有人敲门,父亲总是第一时间起身。春耕时,王大伯在田里插秧中暑,父亲背着药箱跑了二里地过去;寒冬里,李婶家的孩子半夜发烧,父亲顶着刺骨的寒风出诊。他从不计较报酬,有人家里困难,拿几个鸡蛋、一把蔬菜来抵医药费,他也乐呵呵地收下。村里的人都敬重他,见了面都热情地打招呼,喊他“陈大夫”。
我那时候总觉得父亲特别厉害,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到他手里都能治好。我还常常趴在诊桌旁,看着父亲给病人把脉、开药方,父亲总摸着我的头说:“丫头,以后你也当医生吧,救死扶伤,是积德的事。”我用力点头,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做个比他还厉害的医生,最好能拿起手术刀,治好那些疑难杂症。
可这一切,都在那个夏天被打破了。
那天下午,村里的张嫂抱着她五岁的儿子小宇匆匆跑来找父亲。小宇说自己头疼、喉咙疼,父亲给小宇量了体温,有些低烧,又检查了一下喉咙,判断是普通感冒,就给小宇开了些感冒药,还叮嘱张嫂让小宇多喝热水、好好休息。
张嫂道谢后,抱着小宇准备离开。正好那天我家煮了花生,母亲想着张嫂平时也常给我们送些自家种的蔬菜,就抓了一把花生递给张嫂,让她带回去给小宇吃。张嫂推辞了几句,最后还是收下了。
可谁也没想到,小宇吃了花生后,突然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浑身起满了红疹,呼吸困难,还不停抽搐。张嫂吓坏了,抱着小宇又哭又喊地跑回卫生室。父亲看到小宇的样子,也慌了神,他赶紧给小宇做急救措施,同时让母亲赶紧去村里的小卖部打电话叫救护车。
村里离县城远,救护车赶来需要很长时间。尽管父亲拼尽全力抢救,小宇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糕。最后,小宇在送往县城医院的路上,还是没能挺过来。
小宇的离世,让张嫂一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而这时,一些风言风语也开始在村里传开。有人说父亲医术不行,把普通感冒治成了要命的病;还有人说父亲是为了赚钱,给小宇开了不该开的药。
张嫂在悲痛和旁人的煽动下,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父亲身上。她带着家里人跑到卫生室,砸了药柜,撕毁了父亲的处方单,还不停地哭喊着要父亲为小宇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