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盖板旁,剧烈地喘息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流淌。他看向林芮。
林芮瘫坐在湿漉漉的平台上,背靠着冰冷的水塔壁,浑身湿透,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亦或是……刚才那番超越她极限的情绪爆发。她不敢看杨锐,只是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两臂之间。
信号已经发出。但十二小时,在这样的围攻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雨,更大了。城市死寂的轮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依旧被困在这座钢铁坟墓的顶端,脚下是渴望血肉的亡灵,头顶是绝望的天空。
希望,如同那绿色的信号灯,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
水塔顶端的平台,成了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孤岛。
铁盖板下方,丧尸的抓挠和撞击声持续不断,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困兽,试图冲破这最后的屏障。锈蚀的金属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解体。雨水斜泼进来,打在人身上,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
杨锐半跪在盖板旁,耳朵紧贴着冰冷的铁皮,凝神听着下面的动静。他的侧脸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棱角分明,雨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几分钟后,他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然紧锁。
“暂时上不来,”他声音低沉,带着喘息后的沙哑,“梯子太陡太窄,它们协调性差,挤在一起反而互相阻碍。但这盖子撑不了太久,锈得太厉害了。”
他站起身,快速检查了一下平台环境。除了中央巨大的圆柱形水塔主体和一圈低矮残破的护栏,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以加固入口或者用来防御的东西。绝对的绝地。
他走到蜷缩在水塔壁下的林芮身边,脱下自己同样湿透、但相对厚实一些的户外夹克,不由分说地披在她颤抖的肩膀上。林芮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却被杨锐用眼神制止。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或试探,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穿着。失温比丧尸更快要命。”他言简意赅,然后从自己腰后拔出那把手术刀,递还给她,“这个,你拿着防身。”
林芮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未干的泪痕,眼神有些空洞。她看着那把熟悉的手术刀,又看看杨锐,没有接。“你……你更需要它。”
“我有这个。”杨锐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匕首的刀身短而厚实,闪着幽冷的寒光,明显是更适合搏杀的武器。“这个更顺手。”
他顿了顿,看着林芮依然苍白的脸,语气放缓了一些:“刚才……谢谢你的‘真话’。”
林芮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将脸重新埋进膝盖。羞耻、后怕、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让她无法面对他。那些话,那个吻……她怎么会……
杨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现在也不是时候。他挨着她坐下,保持着一点距离,既能共享一点可怜的体温,又不会让她感到压迫。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信号发射器,绿色的指示灯依然稳定地闪烁着,像暗夜中的北极星。
“信号很稳定。”他将发射器放在两人之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并且活下去。活到直升机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