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怀表与旧愿
九月的晚风裹着食堂后巷的剩菜味，混着番茄皮的酸馊和红烧肉的油腥，黏在小林手腕上。
像爷爷生前没洗干净的围裙，腻得人发慌。
他攥着两沓烧纸站在路灯下。
指缝里的铜壳怀表硌得掌心发疼。
表盖边缘的划痕是去年爷爷摔的。
当时爷爷抱着表咳得直不起腰，指节无意识地在表盖刻下道浅痕。
此刻，那道痕正和小林掌心的压痕严丝合缝，像两道锁不住的旧疤。
手机屏幕亮了第三次。
“纸鸢寄愿”APP的图标在桌面闪着淡蓝微光，像块浸了水的碎玻璃。
这是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让他下的，气若游丝地说：“填关联人时……选我，就能帮那孩子了。”
小林点开APP。
注册页面的背景是片模糊的槐树林，树下飘着个蓝白影子。
手指划过去时，屏幕突然震了震，弹出行小字：
“检测到执念载体（铜壳怀表），是否绑定？绑定后将共享执念感知。执念进度条：每收集1块怀表碎片/破解1个执念谜题，进度+30%，进度满100%解锁‘心愿传递者’身份，对应功能随进度逐步激活。”
“共享感知？”
小林嘀咕着点了“是”。
怀表突然“咔嗒”一声弹开。
表芯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爷爷站在旧教学楼前，身边的少年穿蓝白校服，虎牙露在外面，左手腕上的表和怀表一模一样。
少年胸前别着枚纸鸢形状的徽章，翅膀上用红笔写着“妈妈”，徽章边角有个细小的缺口。
和小林昨晚在爷爷旧抽屉里找到的纸鸢徽章，缺口位置分毫不差，连红笔晕开的墨点都一样。
“爷爷，我按你说的做了。”
小林把烧纸放在路灯下。
风卷着碎屑粘在他下巴，痒得像有人用手指尖勾他的皮肤。
他突然想起爷爷走的那天。
枯瘦的手攥着他的手，反复说：“别让陈宇等太久……他还在等他妈妈的表……还有，别信穿灰衣的人。”
最后半句说得含糊，气跟不上。
当时他以为是爷爷糊涂了。
直到此刻，身后传来脚步声。
轻得像落叶擦过水泥地，还裹着股旧布料的霉味，是灰衣人的味道。
陈宇。
这个名字在校园论坛里像道没长好的疤。
小林往下划着帖子。
2021年的旧帖还飘在首页，字里行间都透着冷。
“高三（2）班陈宇，9月15日在旧教学楼自焚，现场找到半块烧焦的怀表，表链上缠着黑毛线”“听说他是为了抢回妈妈送的表，被几个高年级的推进火堆的”“校工老周当时就在门口，却没敢拦着，就看着火越烧越大”。
最新一条回复是半小时前的，ID叫“槐树下的纸鸢”。
“今晚旧楼会有纸鸢飞，带心愿的那种。但别碰缠黑毛线的那只，会勾走你的念想。”
小林盯着屏幕，指尖有点凉。
旧教学楼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只蹲伏的兽，墙皮掉得坑坑洼洼，像剥了皮的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