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大仇得报的激荡过后,巨大的空虚和茫然席卷而来。

前世临死前的绝望,周铭轩和秦水水的嘲讽,还有……还有那个总是出现在我狼狈时刻的身影——陈亦礼。

我和陈亦礼算是青梅竹马,一起在音乐学院附中长大。他是公认的流行音乐天才,桀骜不驯;我是古典乐坛升起的新星,大提琴拉得极好。本来,我们应该是两条并驾齐驱的平行线。

直到我遇见了周铭轩,一头扎进了那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陈亦礼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过对周铭轩的不喜。他曾经在我第一次为周铭轩放弃一个重要比赛后,怒气冲冲地找到我:“刘棋尔!你的脑子被大提琴弓敲傻了吗?那个姓周的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他配不上你!”

当时的我,恋爱脑上头,只觉得他多管闲事,嫉妒周铭轩,甚至口不择言地让他“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后来,我和周铭轩的“恋情”几次三番被推上风口浪尖,我被他的粉丝网暴得最厉害的时候,陈亦礼总是会“恰好”出现。

有时是一通沉默后只问一句“你还好吗”的电话;有时是托我们共同的朋友给我送来一些安神助眠的东西;甚至有一次,我被疯狂的粉丝堵在停车场,是他不顾自己明星的身份,冲过来把我拉上车,为此还上了八卦新闻,被嘲是“舔狗”。

我记得那次在车上,他眼眶通红,紧紧握着方向盘,声音沙哑地问我:“棋尔,你到底要被他伤到什么样才肯回头?你看看你现在,还是那个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刘棋尔吗?”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爱他,我相信他!”

他猛地踩下刹车,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痛苦,最后却只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好,我不管。但刘棋尔,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可我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我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离开那个世界。

我死后,灵魂飘荡的那段时间,我看到他疯了似的赶到现场,却被警察拦在外面。我看到他在我的葬礼上,穿着一身黑,戴着墨镜,整个人瘦脱了形,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我听到他对我年迈的父母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

再后来,在一个飘着细雨的黄昏,他独自一人来到我的墓前,放下了一束我最喜欢的白色小雏菊。他靠着冰冷的墓碑坐了很久很久,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却浑然不觉。

我听见他低声呢喃,声音破碎不堪:

“棋尔……对不起……我当初就不该放手……如果我强硬一点,如果我不管不顾地把你抢过来……你是不是就不会……”

“我好后悔……后悔那天没有直接把你绑走……”

“没有你的世界,太吵了……”

然后,他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雨幕中,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我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尖叫,却无法阻止任何事情。

前世他偏执而绝望的爱,像一把钝刀,在这一世狠狠割着我的心。比起周铭轩的背叛,陈亦礼这份沉重而无声的守护,更让我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