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雨中的墓碑

初秋的冷雨,像是天空撕碎的纱幔,无声地笼罩着这座位于城市远郊的顶级墓园。黑压压的人群,清一色的昂贵黑伞,隔绝了雨水,也隔绝了真实的情感。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昂贵香水混合的怪异味道。

林默站在人群的最边缘,没有打伞。冰冷的雨水顺着她未经打理的黑色短发滑落,浸透了身上那件从孤儿院带来的、洗得发白的黑色连衣裙。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身前那块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墓碑显得更加刺眼。墓碑上镌刻着金色的字——「爱妻慈母 沈清漪之墓」。沈清漪,这个陌生的名字,是她生物学上的母亲。三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这个赋予她生命的女人的生命,也彻底改变了她命运的轨迹。

十八年的人生,林默一直在城南那家名为“慈心”的孤儿院里度过。她习惯了清贫,也习惯了靠自己的双手挣取一切。她刚刚拿到成人自考的毕业证书,并在孤儿院兼职做助教,计划着存钱继续求学。然而,一纸突如其来的DNA检测报告,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撬开了她原本平静的世界。报告证实,她是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国栋的亲生女儿。

此刻,她站在这片陌生的雨里,参加一个陌生女人的葬礼,面对一群陌生而冷漠的“亲人”。她感觉自己是误入华丽剧场的小丑,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站够了吗?”一个低沉而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同时,一把巨大的黑伞遮住了她上方的雨幕。

林默回头,看到了她的生父,林国栋。他年近五十,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她,不带一丝父亲应有的温情,只有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一丝……不耐烦。

“车子在等了,别让记者拍到你这副模样。”林国栋的目光在她湿透的旧裙子和平价的帆布鞋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件不慎沾染上的污秽。

林默沉默地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就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三个月前,林家的人找到孤儿院,声称根据一份旧遗嘱,需要确认她的身份以分配遗产时,她曾有过一丝微弱的、对亲情的幻想。但此刻,那点幻想已被这冰冷的雨水彻底浇灭。

她跟着林国栋,走向墓园出口那排无声滑行的黑色豪车。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滴落,在光洁如镜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狼狈的水渍。

2 冰冷的豪宅

林家宅邸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半山腰,是一座融合了现代与古典风格的庞大建筑,远远望去,如同盘踞在山间的巨兽,森严而冷漠。驶过长长的私家车道,铁艺大门无声滑开,又在她身后缓缓闭合,仿佛切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

当林默跟着林国栋走进那扇需要两人才能推动的沉重雕花木门时,一个身着墨绿色高级定制旗袍、颈间佩戴着一块水色极佳的翡翠吊坠的女人,正优雅地坐在客厅巨大的沙发里品茶。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妆容精致,一丝不苟,但眼角眉梢透出的精明与刻薄,却无法被昂贵的护肤品完全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