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由我最敬爱的师父和我“惺惺相惜”的师姐联手布下的局。他们利用我的天赋和野心，让我去赌命，去复原最危险的工艺。一旦成功，技术归林霜见，功劳归林霜见，一切都归林霜见。
而我，这块用完了的磨刀石，下场是什么？
师父缓缓走到我面前，手中那柄刚刚砸碎我梦想的淬火银钳，还散发着余温。
“琉羽，你最大的价值，就是你的天赋。现在，这个天赋已经没有用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为了天工坊的稳定，为了霜见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这一切，你的天赋……不能再存在了。”
他举起了银钳。
我惊恐地向后退，但脱力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不要！师父！不要！”我凄厉地尖叫。
钳子落下。
“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我的双手传来。我眼睁睁地看着我那双能“画”出流光溢彩的手，被烧红的铁钳烫得血肉模糊，骨节错位。
这是镜像式的惩罚。我最大的价值是我的双手，我的天赋。现在，他们将它彻底剥夺，并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全我的竞争对手。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就霜见。这是你对天工坊，最后的贡献。”师父冰冷的声音，成了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世界，我的信仰，我那套“依附权威”的生存哲学，在这一刻，被砸得比那只九天玄鸟还要粉碎。
旧的琉羽，在无尽的痛苦与羞辱中，彻底死去了。
第三章：烬余火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浮起，第一个感觉是痛。我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都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我躺在一堆散发着馊味的杂草上，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板地。这里是天工坊后山倾倒废料的垃圾场。我的双手被粗劣的麻布胡乱包裹着，深色的血迹渗透出来，已经干涸发黑。我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剧痛立刻传来，十指连心，痛得我几乎再次昏厥。
我的手，废了。
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捅进我的心脏。那双曾创造出“流光”，曾复原了“九天玄鸟”的手，如今只是一团烂肉。
我被当成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伴随着身体的剧痛，是精神世界的彻底崩塌。师父的慈爱，林霜见的“友善”，那看似光明万丈的前途，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我不是主角，甚至不是配角，我只是一个用完即弃的道具。
我的“依附型”信仰体系，那个认为只要讨好权威、融入组织就能获得成功的愚蠢哲学，被现实的铁钳砸得灰飞烟灭。我二十年来建立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死了吧，我想。就这样死了，就不用再感受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羞辱了。有尊严地终结，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像一条野狗，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爬到旁边的悬崖边，一跃而下，了结这可悲的一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是师父苏长风的声音，冰冷而残酷：“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就霜见。”
是林霜见的声音，充满了胜利者的嘲弄：“你不过是一块好用的磨拓刀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