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妈、妈妈……对不起……要、要开心……”
5
身体的感知在抽离,世界陷入黑暗。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像一只睁开的血眼。
我被飞快地推了进去,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
走廊里瞬间乱成一团。
几个黑西装的保镖冲进来,死死按住那个男人。
他还在疯狂地咒骂。
“小杂种!你敢坏我的事!我杀了你!”
警察很快赶到,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他被强行拖拽着离开,怨毒的视线一直钉在急救室的门上。
罪恶伏法了。
可我的世界也塌了。
妈妈呆呆地看着我消失的方向。
她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口中喃喃自语,声音里全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不是恶魔,她救了我。”
“她叫我妈妈。”
认知在她眼中寸寸崩塌,碎裂成一片空洞。
叔叔冲过来,扶起瘫软的她。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叔叔第一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急救室的门,那里面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姐,对不起。”
“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
“那个人,一直在利用她,把她当成报复你的工具。”
真相像一把迟钝的刀,开始切割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妈妈毫无反应,像个坏掉的木偶。
小姨的手机响了。
她接完电话,脸色煞白地跑回来,手里举着手机,屏幕对着妈妈。
“姐,你快看!”
那是别墅门口的监控录像。
是我刚被送来时的样子。
瘦弱,胆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那栋华丽的别墅前,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动物。
那个样子,和“恶魔”两个字,没有一点关系。
小姨的眼眶红了,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第一次为自己这六年来的冷漠和旁观,感到了无地自容的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姐,我们都错了。”
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情凝重。
“病人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险,急需输血。”
“我们血库的储备不够,需要直系亲属。”
妈妈空洞的眼睛里,瞬间有了一点光。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冲上去。
“抽我的!抽我的血!”
她抓住医生的胳膊。
“抽多少都可以!一定要救活她!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
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本能,超越了一切的爱恨。
冰冷的针头扎进妈妈的手臂。
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从她的身体,缓缓流向我的身体。
她死死地盯着那根管子,看着那抹鲜红。
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无法割裂的血缘链接。
她没有哭出声。
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警察局里。
那个男人彻底招供了。
他承认了所有利用我、教唆我的罪行。
在最后的审讯里,他大概是想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又交代了另一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