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我的生活开始有了变化。
曾经总是在厂区门口等我一起上学的张卫国会自己先跑去学校，一如当初教我点火那时一样耐心地在教别人，旁边蹲着的女孩看向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感激和依赖。
张卫国把带着我做过的事情，又去重复了一遍，依然是那个热心、善良的男孩。
我不禁有些疑惑，他到底是对所有人都很好，还是只是对女孩子很好？亦或是只对特定的人好？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还没有弄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毕业了。
各人都走上了既定的道路。
我有些迷茫地想，生活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
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生孩子、养家糊口，一代一代地这样接力传承下去。
5
我带着东西返回医院之后。
病房里乱成一片。
张卫国他爸正站在我妈的病床前赔着笑脸：
“嫂子，您消消气，都是这个小兔崽子不懂事惹的祸，没有事先跟家里商量就整出来这个幺蛾子。
“街道办刘大姐那里回头还得麻烦您帮忙说说，看能不能消了报名档案，这俩孩子都要结婚了，咱们可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张卫国在一旁不服气地嚷嚷：
“爸，我怎么不懂事了，你懂什么，我这才是先进的思想、积极的行动。”
“你给我闭嘴。”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的张卫国转头看见我，视线有些躲闪：
“这婚也就是晚结几年而已，我又不是不娶。”
我妈气得脸色发白又转红：
“张大强，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街道办是你家的？档案想消就消？
“谁跟你是一家人？俩孩子不过是同学而已，哪来的婚事？
“带着你儿子，给我滚出去。”
张大强还想说什么，我上前挡在病床前：
“张叔，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再来医院打扰我妈，医院的保卫科也不是摆设。”
张大强讪讪地笑着拉着张卫国出了病房。
我正要问我妈感觉怎么样。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声音还挺熟。
我出去一看，走廊里张卫国他妈发髻都跑散了，气喘吁吁地上来就拽着张卫国：
“张卫国，我问你，你怎么就把我的工作给卖了？啊？
“你不是不知道，为了把这个工作给你，你大哥大嫂对我和你爸有多大的意见？家里都闹出了那么多事，我和你爸还是坚持着把工作给了你，这才半个多月啊。你不愿意干，你把工作还我啊，你爱去哪去哪。
“你竟然八百块钱就把我一个四级工的工作给卖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个月56块钱对咱家意味着什么？”
张大强一听，不亚于晴天霹雳，对着张卫国几巴掌就挥了过去。
张母擦了一把眼泪：
“钱呢？交出来，我要把钱还回去，这工作不卖。”
张卫国低着头嗫嚅着：
“来不及了，昨天就办完手续了。”
“天杀的啊，我这是生了个讨债鬼啊，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张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大强又狠狠地一脚把张卫国踢到地上：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钱呢？拿出来。”
张卫国捂着肚子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