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离开？”我转向他，泪眼模糊地质问，“你不想让我离开吗？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吗？”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后悔了。江衍的表情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他微微后退一步，眼神黯淡下来。那种受伤的神情让我想起他死前那一刻——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看到我哭泣而心疼。
“对不起，”我哽咽着道歉，“不是我......”
“我知道。”他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切的懂得，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倒计时：10:03。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无用的抽噎和绝望。眼睛肿痛，心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我的眼泪打不开门？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了我：难道我对江衍的爱已经不够真实？不够深切？所以我的眼泪也不是“真实的眼泪”？
这个想法比任何恐惧都更让我战栗。我惊恐地看向江衍，他静静地站在光中，身影似乎比刚才淡了一些，像是老照片中逐渐褪色的人物。
“不，”我摇头，拒绝接受这个可能性，“我爱你啊，江衍，我一直爱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意识到它的苍白。是的，我爱他，但那种爱已经变成了回忆中的情感，被时间冲刷得失去了最初的炽烈。我的心已经被沈译占据，那个活生生的、正在死去的沈译。
江衍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他露出一丝苦笑，那笑容中有释然，有悲伤，有一种深切的懂得。
“没关系，”他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爱本来就会变，会转移，这很正常不是吗。”
他的话让我想起我们曾经的一场对话。那时我害怕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他了怎么办。他笑着揉我的头发，说：“那就说明我不够好，不值得你继续爱下去。但我会努力的，努力让你每天都重新爱上我。”
他确实做到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倒计时：05:00。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剩下五分钟了，沈译只剩下五分钟的生命。
我疯狂地揉着眼睛，试图挤出更多眼泪，但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我的心被恐惧和绝望填满，却没有一丝一毫能为江衍而动的爱意。
我终于明白了：我无法为江衍流下“真实的眼泪”，因为我的心早已属于沈译。
而这个认知本身，就是最残酷的刑罚。
倒计时：01:00。
江衍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边缘处有细小的光点飘散，像是萤火虫在夏夜中飞舞。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声音破碎不堪，“对不起，我爱你，但我...”
“我知道。”他微笑着说，那笑容中有释然，有不舍，有太多我无法解读的情感，“我也爱你。永远。”
他的话让我想起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刻。他躺在我的怀里，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却努力微笑着，用尽最后力气说：“别哭...我最不想...看到你...落泪...”
然后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倒计时：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