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翻案不是件容易的事,姜晚有心理准备。

今日帮何老夫人诊视完,何县令将她叫去,先行与她托了底,此事必能办成,让她勿忧勿急。

左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了。

姜晚满心欢喜,待回了大牢,路过女犯牢间时,发现多了个浑身是伤躺在地上的女犯。

那眉头瞬时蹙起,眼锋第一时间扫向铁姐。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动她,她一来就是这模样。”铁姐顿时背脊发寒,忙不迭地摇头摆手,撇清关系。

鼻青脸肿的脸上写着惊恐,颤畏。

铁姐如今是真怕了。

原本那日被打倒,她还有些不服,觉得对方能赢过自己不过是侥幸,趁自己不备,换了是自己抢得先手,结果一定大不相同。

铁姐憋着劲,想要报复回来。

未曾想这人突然如药神附身,还得了典史青眼,独自住一间牢房去了。

铁姐又气又妒,脸都恨扭曲了。

大抵是她表现得太明显,对方笑着从牢间走出来,随后毫不遮掩地招来狱卒开门,找她单挑。

起先铁姐顾忌一旁的狱卒,但见对方不动,又看姜晚满眼挑衅,边上还一堆女犯看着,这种情况说什么也不能退缩,否则她以后还用混?

铁姐于是抡拳扑绞,气势压人。

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头都按进恭桶里去。

姜晚收拾完铁姐,还跟狱卒叽叽咕咕了几声。

从这一日起,铁姐的苦日子开始了。

连续吃了两大亏的铁姐憋了一肚子火气,势必要发泄出来。

打不过姜晚,她还能收拾不了同牢间那些小鱼小虾!

可她这头才动起手,那头狱卒就凶神恶煞地举着棍子过来狠狠抽打她。

几乎次次如此。

现在这些女犯都知道有人撑腰,但凡她手痒动手,她们便立即呼喊,将狱卒招来,将她一顿好暴揍。

尤其是那几个滑头的,嘴巴比她手还快,每次她掌风都没挨到呢,对方已经原地躺下惨叫哀呼,狱卒觉得她存心挑衅,狱卒来了根本不由分说,抡起棍子就打。

短短十来日,她挨的打比她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铁姐彻底老实了,哪里还敢寻衅挑事。

此时见姜晚锐目扫来,当真是冤到极点。

“阿晚姐姐,这次还真不是她,这人被狱卒送来就是这样的了。”说话的,就是叫铁姐恨娿牙痒痒的滑头之一,小鱼。

小鱼今年十二岁,是个小乞儿,无父无母。

因为不慎冲撞了前县令的宠妾,被关押入狱。

原主入牢的时候,就跟小鱼同监。

姜晚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第一看到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大抵是因这首因效应,也大抵是见对方年纪小,姜晚待小鱼额外多了几分关照。

小鱼对姜晚也分外崇拜亲近,带着敬慕依赖。

她还尤其喜欢看姜晚捣药制药,每每瞧见,总好奇问个不停。

姜晚见她感兴趣,也乐意教授。

小姑娘有天分,学得认真,记得牢,反应也快,且瞧着是真心喜欢医道,姜晚有心收她为徒。

此时,听见小鱼所言,姜晚这才转开目光,走向一身是伤的女犯。

新伤叠旧伤,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瞧着像是常年受人虐待所致。

看模样是个生面孔,应该是新进狱的,也不知道犯的什么罪名。

浑身是伤,身上还发着热,病得迷迷糊糊。

伤病交缠,要是处理不好,只怕没命走出监牢。

姜晚顾不得其他,立即帮女犯诊治起来。

直到两日后,女犯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姜晚后来打听过后才知道,女犯冯香遥,她周身的伤来自于她的丈夫。

冯香遥的前夫早亡,世道艰难,为了生计,她被迫改嫁给现任丈夫。

结果所遇非人,现任丈夫对她动则打骂,拳脚相加,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连她怀孕都没能逃过打,孩子都打没了。

最终冯香遥不堪忍受,跑到县衙敲鼓告夫。

根据本朝法令,“夫殴妻至折伤,徒一年”。

冯香遥的丈夫被判收监一年,而冯香遥以妻告夫,按律监禁两年。

被长期虐待的竟比行恶事的丈夫监禁时间更长!

简直岂有此理!

姜晚心头像塞了团湿水棉花,被这封建社会的离谱法令气得躁郁憋堵。

暴戾丈夫才关一年,而冯香遥却要关两年,她这一告显得亏得慌。

但冯香遥自己说,只要能摆脱残暴丈夫,坐牢也是值得的。

因为妻告夫犯义绝,也就是官府强制离婚,冯香遥跟暴力男再没有关系了。

就是不巧赶上沾染风寒,伤病交加,险些赔上了她的命。

好在她命不该绝,遇上了姜晚。

几帖药下去,冯香遥的风寒逐渐好转,至于身上的新旧伤口,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不过话说回来,冯香遥这个名字,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姜晚想半天没想起来,只能放弃。

如此又过了十日,姜晚终于等来了她梦寐以求的好消息——翻案了!

说来也是姜晚幸运,死刑犯翻案是要过刑部审核的,但她的案子并未上呈到刑部,还卡在县衙,县太爷自己便能决断。

前脚升堂宣布完,后脚姜晚就恢复自由身了。

不止姜晚,短短十日内,被翻案的还有七八个,都是被前戴县令屈打成招冤进大牢的。

新官上任的何县令一下子民望就上来了,现在全县老百姓都知道新任县太爷是位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为民请命,是位好官。

被追捧的何县令都高兴飘了,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就是何夫人有些不太乐意,因为这清名,县里的豪绅送的礼单都薄了三分,生怕被反治一个行贿的罪名。

何县令也肉疼不已。

但人不能既要又要,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姜晚背着包袱出了监牢。

包袱就几件衣裳,还有她的银针,还有一些个常用药。

兜里则揣着一袋散碎银子。

都是她这些日子赚来的。

一部分是县令县丞他们给的赏赐,还有部分是制药赚来的,就是先前挂在同春堂售卖的那金疮药。

半个月里,她分账二十两银子。

别小看这二十两银子,要知道在这个普通家庭一年开销顶多十来两银的古代社会,二十两银的消费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这还只是一开始。

后续赚的将更多。

当然,直接卖药方能赚更多。

顾掌柜给了她一个不错的价格,每次见面都要积极游说她一番,甚至还会往上加点。

姜晚有些心动。

下次见面可以跟顾掌柜详细谈谈。

不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