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被撕开一道裂缝。
意识从冰冷的深渊中缓缓上浮。
叶玄一猛然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坠落途中那片苍茫的天与地，而是熟悉的洞府，上面篆刻的聚灵法阵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空气中没有灵气崩坏的灼热，也没有血腥，只有一股清冽的灵气，混杂着静心檀香的淡雅气息。
他坐了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没有一丝伤痕，更没有被暗算导致道基崩溃。
这分明是他年轻时的手。
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之中，一尊晶莹剔透的元婴正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磅礴而精纯的灵力，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元婴巅峰。
距离化神境，仅有一步之遥。
而不是那个道基崩碎，神魂燃烧殆尽的大乘境修士。
“我……回来了？”
叶玄一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转为深不见底的冷漠。
他回来了。
回到了千年之前。
回到了他还没有收下那七个逆徒，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时候。
前世的记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
柳如烟的伪善。
苏清璃的愚蠢。
林月瑶的疯狂。
……
那七张绝美的面孔，最终都化作了刺向自己心脏的利剑。
倾尽所有，换来挫骨扬灰。
叶玄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双死寂的眼眸里，再无半分昔日的温情。
“若有来生，定将七女挫骨扬灰。”
他轻轻念出了自己临死前的执念。
混天宫的兴衰与他何干。
九州界的存亡与他何干。
他只想孑然一身，求索那无上大道。
至于那些所谓的“徒儿”……
没有了他这个师尊，没有了他不计代价的培养。
他倒要看看，她们那些所谓的“天骄”，究竟能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
就在这时，洞府的石门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叶师叔，宗门考核已经结束。”
“大长老与其他几位峰主正在山门前等候，请您前去挑选弟子。”
这熟悉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记忆的尘封之门。
就是今天。
就是这一次的宗门考核，他收下了柳如烟、苏清璃与林月瑶。
命运的齿轮，似乎又想转回原来的轨迹。
叶玄一缓缓起身，一挥袖袍，厚重的石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见到叶玄一，连忙低下头，神色间满是敬畏。
叶玄一没有理会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山门飞去。
混天宫山门，巍峨耸立。
大长老玄阳子与其他几位峰主早已等候在此，他们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叶师弟出关了！”
玄阳子抚须而笑，看向叶玄一的目光中满是赞许。
“看师弟这气息，想必距离化神不远了，真是我混天宫之幸啊！”
另一位峰主也附和道。
“是啊，叶师弟天纵之才，此次定能为我混天宫再添几名良才美玉。”
叶玄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众人，落在了山门下那百余名通过考核，正满脸忐忑与期待的少年少女身上。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很快，他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三张熟悉又可憎的面孔。
柳如烟。
苏清璃。
林月瑶。
她们此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稚嫩的脸庞上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可那份美丽已经初见端倪。
然而，当叶玄一那强大神识扫过她们三人时，他深邃的眼眸骤然一凝。
他在她们身上，感受到的不是对仙门长辈的敬畏与好奇。
而是一种刻骨铭心，几乎不加掩饰的恨意。
她们的眼神，如同三把淬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叶玄一瞬间明白了。
她们，也回来了。
一股暴戾的杀意自他心底疯狂滋生，几乎要控制不住出手，将这三个祸根当场抹杀。
但那股杀意，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就这么杀了她们，未免太过便宜。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前世，她们总觉得是自己束缚了她们，压迫了她们。
那么这一世，他就给她们一个“自由”。
他要亲眼看着，没有了他的庇护与栽培，这三个自命不凡的“天骄”。
凭着她们那平平无奇的资质，如何在这人吃人的修仙界里，走出她们所谓的“通天大道”。
这，或许才是最好的报复。
他要慢慢的看着她们在这修仙世界挣扎。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
林月瑶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她死死地盯着云端那个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两人传音道。
“是他！就是他！这个冷血的怪物！”
苏清璃的脸上同样覆着寒霜，眼中是化不开的仇恨。
“没想到，我们竟然回来了。千年的修为，一朝尽丧，全拜他所赐！”
为首的柳如烟，神色最为平静，但眼底深处的怨毒却比谁都浓烈。
“功亏一篑，不过没关系。”
她的声音冰冷而自信。
“既然能重来一次，我们便能再修一次。这一次，没有他这个绊脚石，我们只会更快！”
“没错！”
林月瑶恨声道。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拜他为师！我要让他看着，没有他，我照样能和长风双宿双飞，证道长生！”
苏清璃也冷冷开口。
“我一定要查清楚，当年我苏家满门被灭的真相，若真与他有关，我必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柳如烟看着信心满满的两个师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们根本不知道，上一世的一切，有多少是出自她的手笔。
不过，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这一世，我们靠自己，一样能修炼到大乘，甚至地仙境！”
柳如烟的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她们的恨意，她们的自信，她们的算计，全都被叶玄一尽收眼底。
他只觉得可笑。
此时，玄阳子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叶师弟，你看中了哪个？”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叶玄一身上。
那百余名少年少女，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柳如烟、苏清璃、林月瑶三人，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脸上带着一丝挑衅与戒备，她们已经准备好。
只要叶玄一点到她们的名字，就当众拒绝，让他颜面扫地。
然而，叶玄一的目光只是淡漠地从她们三人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在看三颗路边的石子。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门。
“资质平庸，心性不定，无一人可入我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