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靠着墙,缓缓抬起头。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服。
头发是柔顺的深棕色,打理得一丝不苟。
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皮肤是养尊处优的冷白皮,线条清晰的下颌和薄厚适中的嘴唇,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和贵气。
此时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就那么看着逢生。
是沈清晏。
已经整合完记忆的逢生立刻便认出了来者。
堡垒高中真正的风云人物!
家世显赫,背景深厚,据说其家族在整个堡垒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学业顶尖,为人谦和有礼,是无数女生倾慕的男神,也是老师们眼中的天之骄子。
他平时行事低调,极少参与那些乌烟瘴气的争斗,仿佛游离在喧嚣之外,却又天然处在焦点中心。
“沈清宴?”
逢生有些意外,声音带着刚回神的沙哑。
他和这位金字塔尖的风云人物几乎没有交集,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清晏脸上温和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仿佛只是和老朋友打招呼那般自然:“好久不见,逢生同学。听说你遇到些麻烦,所以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在逢生身上游离了片刻,关切道:“你的脸色很差,他们没为难你吧?”
逢生摊了摊手:“还好,死不了。”
沈清晏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逢生同学,长话短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谢谢。”
逢生点头。
“我已经跟一位叔叔打过招呼。”
沈清晏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手续正在办,你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逢生愣了片刻,径直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他跟沈清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平日里也无交集,为什么会突然帮助自己?
“为什么帮你?”
沈清宴重复了一遍逢生的问题,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
“很简单,逢生同学。”
沈清晏的声音依旧清润悦耳,带着点娓娓道来的从容:“因为我看好你。”
他向前微微倾身,姿态放松地倚靠在冰冷的铁栅栏上,目光锁定了逢生。
“赵天宇是个蠢货。”
沈清晏的语气平淡:“他以为仗着父亲在东城治安局的权势就能为所欲为,但这种肆无忌惮终会给他带来灾难。”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如果我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好人蒙冤,你信吗?”
逢生看着沈清宴,那双眼睛写满了真诚,任谁看了去,都会无条件相信。
“我信。”
逢生点头。
他其实不信。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能让他从这该死的治安局里面出去。
得到逢生肯定的回答,沈清宴脸上的笑容蔓延开来:“我也信。”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员快步走来,对沈清晏恭敬地点点头:“沈少,手续办妥了。”
沈清晏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对警员颔首:“辛苦。”
随后转向逢生:“看来我们可以走了。”
沉重的铁门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彻底打开。
逢生站起身来,在警员的注视下,跨过了那道象征着囚禁的铁门。
走廊的空气依旧浑浊,可好像多了一丝自由的味道。
沈清晏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逢生同学。”
两人一前一后,在空旷的走廊里前行。
脚步声回荡,更显得此地寂静压抑。
带路的警员在前面引路,态度恭谨。
治安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闸门。
当闸门在液压声中缓缓升起时,午后有些刺目却难得的日光倾泻而入,将门外的景象勾勒出来。
一辆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它与堡垒区常见的外壳布满锈迹或坑洼的车辆截然不同。
车身是纯净的哑光黑色,线条流畅,在阳光下折射出内敛而昂贵的光泽。
没有任何张扬的标识,但那份沉静的气场,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不凡。
一名身着剪裁利落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司机早已站在车旁,见到沈清晏出现,立刻躬身拉开了后座车门。
“请。”
沈清晏再次对逢生示意,动作自然流畅。
逢生没有矫情,矮身坐进了车里。
真皮座椅柔软舒适,带着淡淡的气味,内部空间宽敞得不像话,温度适宜,隔音效果极佳,瞬间将外面世界的嘈杂和治安局的阴冷隔绝开来。
沈清晏随后坐了进来,动作优雅地关上车门。
轻微的嗡鸣声响起,车辆平稳地启动滑行,驶离了东城治安局那压抑的建筑。
车窗外,外城东区熟悉的破败景象开始流动。
拥挤的蜂巢公寓墙皮剥落,污水横流的狭窄街道,衣衫褴褛的行人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这一切,都被过滤在坚固的车窗和舒适的车厢之外。
沈清晏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滑过的街景,似乎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逢生也望着窗外,街景一直在倒退,与记忆中的画面开始重合。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
“你家在铁锈巷?我让陈伯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阵子辛苦了。”
沈清晏突然开口说道。
“谢谢。”
逢生再次道谢。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低沉平稳的运转声。
半小时后。
铁锈巷到了。
车辆平稳停下。
沈清晏打开车门,逢生也跟着下了车。
“逢生同学,还有一周就是高考了,好好复习,忘掉这些天的事,我相信你能考个好大学。”
沈清晏温和笑道。
说罢,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了逢生:“还有,若是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拨打我的电话。”
“谢谢。”
逢生第三次道谢,将那张名片看也没看塞进兜里,随后转身朝着巷内走去。
而沈清宴目送着逢生离去,极其自然地转动了一下小拇指上的戒指,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近乎呓语的音量,喃喃道:“风暴的中心……总是由最意想不到的尘埃卷起……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