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闻讯而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两眼一黑。
沈绛月只是裙角微脏,林枝的状况更惨烈,头上的簪子被扯的七零八落,精致漂亮的发髻乱成了鸡窝头。
“怎么回事?”
林枝的眼珠子转了转,顶着两边面颊上印着两个红艳艳的巴掌,眼泪说来就来。
“我好心指导沈绛月课业,没想到她撕掉了作业,对我辱骂动手。”
见林枝恶人先告状,豆蔻忍不住爆粗口:“你放屁!明明是你撕了我家夫人的作业,现在还栽赃陷害,你不要脸!”
“闭嘴,你一个奴才,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周夫子厉声呵斥豆蔻,目光投向沈绛月,“事实真如林枝所说?”
沈绛月安抚的看了豆蔻一眼。
“夫子,是林枝撕了我的作业,还对我出言不逊,之前我交不上作业都是因为林枝背地里撕了我的作业。”
周夫子脸色黑的跟墨似的。
两方各执一词,她一时判断不出到底是谁的对错。
但她更倾心于林枝,林枝入太学的时间长,品性有目共睹,还算端庄。
反观沈绛月,入太学不久,处处都是污点。
苏觅清站出来,主动打破僵局:“夫子,我恰好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周夫子的面色阴转晴:“觅清,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枝也是好心,绛月可能误会了林枝的意思,所以才会酿成今天的错误。”
“还请夫子和林学子不要跟绛月计较。”
沈绛月脑袋轰隆一声,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愣愣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觅清:“觅清,你在说什么?”
困惑不解一齐涌上心头。
沈绛月还在看苏觅清,见她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光,只觉得天旋地转。
苏觅清背刺了她。
不,不叫背刺。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厌恶她,可是……为什么?
苏觅清无辜的看着她,满脸正义凛然:“绛月,犯错并不可怕,只要能够改正,今日之事的确是因你而起,我虽然平日里与你交好,可却不能包庇你,任由着你一错再错。”
周夫子赞赏的看了苏觅清一眼,苏觅清是京都的温婉淑女,闺中女子的典范。
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心中猜测成真,周夫子没给沈绛月好脸色:“沈绛月,给林学子道歉。”
“我不道歉,是林枝和苏觅清二人诬陷我,该道歉的应该是她们。”
“哦?你是说,我冤枉了你?”周夫子气笑了,一下秒声音陡然加重,“你简直不知廉耻!”
耳边是周夫子的恶语相向,沈绛月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自打她进入太学起,这位夫子就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给她穿小鞋。
她不服。
沈绛月仰起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夫子,一字一顿道:“你身为学院夫子,却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未曾细致调查,便三言两语的断定了此事是我的错,你这样的人,实在是枉为人师。”
沈绛月当真好大的胆子!
她这是在教她做事,怎么敢这样以下犯上?
怎么敢?!
作为太学的夫子,平日里周夫子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的话,更没有人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枉为人师。
周夫子勃然大怒,气的手指颤抖,手指沈绛月,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你……”
“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果然是乡野之女,上不得一点台面。”
她对身边的学子吩咐:“你去把殷先生请过来。”
学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跑的比兔子还快,没一会就不见了影子。
很快,殷母被请了过来。
经过三言两语,殷母粗略的了解事情的因果,她责怪道:“给夫子道歉。”
周夫子纵使对沈绛月有万般不对,她都不应该这样草率的同周夫子反目成仇。
况且,周夫子的来头不小,是当今圣上的启蒙老师,师徒关系亲近。
若是周夫子一气之下跑到皇帝的面前三言两语,沈绛月铁定会被太学除名,以后都没法去太学上学。
这些都是轻的。
殷羨钰和殷泊礼一个文官一个武官,皆身居高位,殷家势头如日中天。
当今圣上本就忌惮殷家功高盖主,想方设法的算计殷家,恨不得将殷家除之而后快。
殷羨钰迎娶沈绛月都是圣上在其中推波助澜。
表面上是两姓联姻,良缘永结,实则不然,圣上背地里想要羞辱殷羨钰。
你不是自恃清高,我偏偏让你娶一个乡野长大,无权无势的女子。
不然以殷羨钰的身份和相貌,就算是一国公主都娶得。
万一圣上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治殷羡钰一个御内不严就坏了。
沈绛月是新妇,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无可厚非。
现在,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殷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沈绛月一眼,想着息事宁人:“给周夫子和林学子,苏学子道歉。”
沈绛月弓倔强的低着头,咬紧牙关,拒绝的态度明显。
她才不,说的都是事实,她不要道歉。
道歉的应该是林枝和苏觅清二人。
见沈绛月执迷不悟,周夫子气的胸脯上下起伏。
她冷笑一声,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最后撂下狠话:“这个学堂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周夫子拂袖而去,沈绛月被谴回殷府。
“羡钰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你送入太学,你就得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
殷母越说越来气。
“现在捅出这样的篓子,如何收场?殷府的新妇不知尊师重道,传出去多少人戳殷府脊梁骨。”
这话像是钢针一般,扎的沈绛月一颗心生疼,她的舌尖发苦,无力的辩解。
她麻木的解释:“我没有,是苏觅清和林枝联合诬陷我,我……”
殷母挥了挥手,脸上有了恼意。
冥顽不灵。
她正因为沈绛月导致的这一大堆烂摊子而头痛,完全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了,也不知道会怎样编排沈绛月,连带着殷羨钰也不可幸免。
沈绛月见殷母对自己冷着一张脸,爱搭不理的,知道殷母这是在气头上。
现在说话只能适得其反。
她垂下头,不吭声了。
“你先出去吧,这段时间不用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