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殷纯熙口中的觅清姐姐。
沈绛月点了点头:“在来的路上听纯熙妹妹提起过,我叫沈绛月。”
苏觅清笑了笑:“我知道你。”
她抬手指着沈绛月身后的一个空座位,提议道:“你要不坐这里吧。”
“学堂里的座位都是学子们自己挑选的,你来的晚,基本上没有座位了。”
沈绛月不疑有他,依言坐下:“多谢。”
沈绛月旁边的两名学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隐秘的幸灾乐祸。
沈绛月旁边坐的可是德阳公主,德阳公主因着身体抱恙,向夫子请了几日的病假。
公主金枝玉叶,脾气十分古怪,若是惹得她不快,未来的日子可没好果子吃。
即使受了委屈,他们也无法声张,只能一口银花打碎往肚子里咽。
没办法,谁让人家的老爹是皇帝。
当今圣上把德阳公主宠的跟眼珠子似的,谁也不愿意坐在德阳公主的旁边触碰她的霉头。
大家心里都抱着看好戏的想法,无一人主动告知沈绛月这件事情。
他们都受过德阳公主的磋磨,新来的凭什么成为异类,一行人忿忿不平的想着。
她们拿着课本,不动声色的远离沈绛月,面上挂着赤裸裸的嫌弃。
沈绛月低着头看书,装作没有看见她们的小动作。
人家不愿意跟她坐一起,她也没有办法强求。
来学堂之前,她也做好了自己会被孤立的打算。
入太学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她要好好把握住。
煎熬到上课,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先生走进来。
女先生约莫四十年华,气质凛然,眉眼间分布着清晰可见的鱼尾纹,瞧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女先生姓周,是负责教国学的老师。
周夫子平时一贯雷厉风行,谈到她,华岳堂的学子们皆是闻之色变。
自打周夫子进来,学堂里就噤若寒蝉。
“老规矩,学习新的课本之前,我们先加固一下之前的知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出,学子们纷纷摇头,在心底暗暗腹诽着:“谁敢对女魔头提意见。”
沈绛月恨不得将头埋在桌子里面,千万不要抽中她,她一窍不通。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你来吧。”
周夫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沈绛月的身上,这副面孔之前从未见过。
想来是最近才考入学堂的,她正好试试新生的文化底蕴如何。
周夫子示意让沈绛月来回答这个问题,她随意给了一句诗词,让沈绛月来对下半句。
沈绛月站起身来,额角冒出几滴冷汗。
她张了张嘴,知晓自己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夫子,我今天才进入华岳学堂,还没有学过这些内容。”
周夫子神色不耐的打断沈绛月的解释,这些基础的课本知识,她竟不知。
她的声音多了几分严厉:“你是新生不是你的借口,这些内容都是考试的内容,按理来说,你应该背的滚瓜烂熟。”
周夫子在太学教导了这么多年的书,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她很快反应过来沈绛月是“关系户”。
她的面色冷了下来。
她为人刚正不阿,最是见不得这些上不得台面手段,铸就了一股不良之风。
对于沈绛月,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周夫子明知故问:“你这种水平,到底是怎么进入这个学堂的?”
这话毫不留情,沈绛月的面色涨的绯红,绞尽脑汁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底下不知是谁噗嗤笑场了,张扬的笑声像是荡漾开的波澜,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有男学子谴责道:“啧……真是丢人现眼,殷大公子一身清白,却娶了这样一个大字不识两个的妇人。”
“听说她是乡底下来的,并不受殷大公子的喜爱,把她送进来也只是为了能让她不丢殷家的脸面。”
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怪不得这样的粗鄙,原来是乡底下来的粗人。”
沈绛月的窘迫不已,袖子下的十指紧攥成拳。
周夫子拍了拍桌子,扬声道:“保持肃静,我们继续上课。”她瞥了一眼沈绛月:“你就站到下课吧。”
苏觅清看着沈绛月被全班排斥,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活该。
沈绛月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变得愈发沉重了。
周夫子布置了许多的课业,她根本不可能完成。
豆蔻突然凑到沈绛月的面前,神经兮兮道:“夫人,奴婢刚刚在学堂里听到了许多关于姑爷和苏姑娘的事情。”
苏觅清是丞相的千金,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据说沈绛月未嫁入殷家的时候,殷家有意让殷羨钰迎娶苏觅清。
京都才女与才子,听上去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绛月没有想到苏觅清和殷羨钰还有这样的渊源,她心里突然挺不是滋味。
沈绛月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心底的不良情绪。
苏觅清在学堂中照拂着她,她也不能恩将仇报在背后编排人家。
为了这点拈酸吃醋,说出去也丢人现眼,不是大家作为。
沈绛月急忙打断豆蔻的话,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好了,不要再说了。”
“把课本带上,回去提前预习一下。”
*
学堂内。
“小姐,殷夫人已经走了。”
闻言,苏觅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转过头去,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春萝:“你叫她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春萝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还不待她补救,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颊瞬间充血高高隆起,嘴角也被苏觅清长长的指甲剐蹭出血。
春萝捂着被抽肿的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苏觅清在外界的风评绝佳,只有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知道,那只是表象。
私底下她的性格暴戾,一遇到不顺心如意的事情,便打杀府中的奴仆。
春萝怯怯的道:“是奴婢口误了,沈绛月那村妇已经离开了。”
闻言,苏觅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盯着沈绛月的离开的背影,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刻毒。
要不是沈绛月横插一脚,她早就嫁给了殷羨钰,成了殷家的世家妇。
那么多的大家闺秀都想要摘下殷羨钰这朵高岭之花。
凭什么最后折花的是沈绛月?
苏觅清恨恨的想着,面色狰狞扭曲,哪里还有半分人前待人的柔和。
她低声喃喃:“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包子,凭什么跟我争?”
“姐姐何必动这样大的气,气大伤身。”
人未见声先至,一道身影从门外款款而至:“我倒是有办法,让沈绛月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