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江川那自以为是的、沉浸在“护妻”戏码里的背影，心中有一个声音，清晰而决绝地响起：
够了。
真的，够了。
五
那场同学会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江川的表演太过火，让所有人都感到不适。大家草草地又聊了几句，便纷纷找借口离开。
周屿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惋惜，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江川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翻江倒海的变化。直到我把车停在高架桥上，让他下车。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林未，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火，“就为了一个周屿？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看到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你就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可笑。
“江川，到了现在，你还觉得问题出在周屿身上吗？”
“不然呢？如果不是他出现，你会这样？”他反问，理直气壮。
“会。”我平静地回答，“他的出现，只是让我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了而已。就算没有他，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你会用同样的方式，在不同的场合，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我做什么了？我对你不好吗？”他开始激动起来，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每天接你下班，风雨无阻。你生理期，我给你煮红糖水。你生病了，我整夜不睡地照顾你。我为了你，拒绝了多少饭局和应酬？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列举着他的“好”，那些曾经让我感动，让我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的“好”。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江我承认，你对我很好。好到让我喘不过气。”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好，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我必须放弃我的思想，我的朋友，我的事业，我的一切，成为一个完全属于你的附属品。”
“你所谓的接我下班，不是因为心疼我，而是为了监控我，确保我不会和任何男同事有过多接触。”
“你所谓的煮红糖水，第二天就会变成你在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证明你是一个多么体贴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你所谓的照顾我，是以剥夺我的一切自主权为前提。你甚至不许我看手机，美其名曰‘辐射对病人不好’，实际上是怕我联系外界。”
“江川，这不是爱，这是控制。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那个被你牢牢掌控、对你言听计从的‘林未’。你享受的，是那种将另一个人完全握在手心里的权力感。”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他用“爱”精心伪装的外衣，露出里面那个自私、怯懦、控制欲爆棚的内核。
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的狰狞。
“胡说八道！”他低吼道，额角的青筋暴起，“林未，我看你就是被周屿灌了迷魂汤！他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污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