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满说着侧身让开，冲里面抬了抬下巴：“别在这儿站着说了，凌师兄他们都在雅间等着呢，刚还问起你俩。”
此时雅间内，执法堂的弟子正将赌坊管事的罪状重重摔在桌上：“凌师兄，这管事审了两个时辰，嘴硬得很，一个字都不说！我们查出他手上沾着好几条人命，平时总干些欺男霸女的破事，可他跟苏成之间的事，我们查不到了，管事拒不配合！”
周锋指尖划过罪状上的墨迹，每一条恶行都透着血腥气，指节捏得发白：“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没必要跟他耗着。”赵申言凑过来，目光扫过“私藏灵石”“帮苏成转移赃物”的条目，冷声道：“按执法堂规矩，对拒不配合的穷凶极恶之徒，可强制搜魂。既然他不肯说，就别怪我们用手段。”
执法堂弟子领命而去，刚拉开门，就和门口的傅星渊四人撞了个正着。
四人刚踏进雅间，周锋一眼就瞥见凌羽和赵申言脸色铁青，当即挑眉问道：“二位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凌羽没多废话，“啪”地将一叠纸摔在桌上——纸上密密麻麻记着执法堂刚查到的罪状，“都自己看！那赌坊管事手上沾着人命，还跟苏成暗中勾结，在偷采灵脉提纯矿石的同时竟还偷挖了半年灵石中饱私囊！”
雅间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没过两秒，就有人猛地拍响桌子，茶盏都震得晃了晃：“这俩玩意儿简直找死！”
话音刚落，众人立马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热议起来。
“必须让执法堂彻查！不光要追回私吞的灵石，还得揪出他俩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陈满指着账册上的记录，语气激动。
众人正围着桌子骂得厉害，雅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去而复返的执法堂弟子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解气，扬了扬手里的新供词：“搜魂结果出来了！这赌坊管事不只是帮苏成私藏偷采的灵石，还替他给云合宗送过苏家秘境的灵材！”
这话让雅间瞬间静了静，随即怒气更盛。可没等众人开口，那弟子又补充道：“可惜没查到苏成怎么搭上云合宗的——他脑子里藏了个印记，被搜魂时自动启动，直接把人弄死了！”
“该死！”周锋猛地攥紧了拳头，“就差一步！”凌羽皱着眉接过新供词，指尖划过纸面：“能查到和云合宗有关，已经不算白忙。看来这事，没表面那么简单。”
“苏家秘境？”凌羽捏着供词的手指顿了顿，“这不算秘密，不少古老宗门家族都有秘境，彼此心里都有数。但早有传闻，苏家秘境的钥匙跟着上一任家主没了踪影。这么看来，苏成怕是握了钥匙的线索——不然凭他这点手段，怎么够格投诚云合宗？”
“可不是嘛！”陈满一拍大腿，瞬间想通了关节，“咱们流云宗和云合宗不对付！苏成拿秘境线索当投名状，帮着云合宗在矿场搞事，不就是想给咱们添堵，顺便找个靠山？”
他话锋一转，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可我实在想不通，他为啥非要跟咱们为敌？咱们流云宗可是仙宗之首，得罪咱们，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傅星渊听到这里，指尖悄悄勾住苏明喻的手，掌心温热的力道稳稳传过去。苏明喻转头看他一眼，眼底积压的郁结散了大半，随即抬声道：“我知道苏成为什么投靠云合宗——因为我是上任苏家家主的儿子，开启苏家秘境的灵髓玉，一直在我身上。”
这话让雅间瞬间静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八年前，苏成就是为了抢苏家主脉的传承，就是苏家的秘境，害死了我爹。”苏明喻声音发紧，攥着傅星渊的手更用力了些，“他连我也不肯放过，幸好我爹早察觉他的野心。那时候主脉势弱，没法跟他抗衡，只能暗中把我送到流云宗，我才捡回一条命。”
“我头些日子在青禾村遇到了截杀，就是苏成派人来抢灵髓玉。”苏明喻攥紧傅星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声音却稳得很，“我侥幸逃离，但也深受重伤，力竭的时候幸好遇见了星渊，他把我藏了起来，才没让他得手。”
傅星渊指尖轻轻回握，无声递去暖意。雅间里静得落针可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满是震惊——谁都没料到苏明喻竟藏着这样的身份，还跟苏成有这么深的过节。
“难怪苏成急着投靠云合宗！”周锋最先反应过来，拍了下大腿，“他既没抢到灵髓玉，又暴露了狼子野心，怕咱们流云宗深究，可不就得找靠山躲着？”
傅星渊坐在旁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苏明喻的手背，心里却猛地清明起来——原书里，苏成是顺利拿到灵髓玉的，因为他真的杀了明喻。那时候他怕流云宗查到真相后报复，才急着搭上云合宗求庇护。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侧头看了眼身侧神色平静的苏明喻，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苏成没拿到灵髓玉，所谓的“投名状”本就打了折扣。云合宗向来只看利益，如今苏成不仅没办成事，还把自己折了进去，这颗没用的棋子，他们还会费心护住吗？
想来是不会的。
不知不觉间，窗外日头已爬到正中，雅间里的茶香渐渐淡了。凌羽收起供词，拍了拍桌子：“都到午时了，别闷在这儿了，移到大厅用饭去。”
说着，他转头对旁边的小弟子吩咐：“去把林师妹叫上，就说我们在大厅等着她。”
“林师妹？”陈满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可不是嘛，好些天没见着她了！虽说是外门弟子，但性子开朗，做事又坦荡，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强多了。”
周锋也跟着点头：“她资质本就不错，这阵子为了宗门考核闭关修炼，估摸着是稳进内门了。”他话锋一转，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没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些宗门趣闻，咱们这阵子聊天都少了点意思，正好趁吃饭听听她闭关练得怎么样了。”
众人附和着往外走，刚踏进大堂，一道脆生生的话音就撞了过来：“店家，备好灵鹿肉羹和冰纹草茶！”
清脆女声裹着不容置疑的爽利，从客栈门口飘进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槛边站着位穿鹅黄衣裙的少女——腰间别着柄泛着雷光的短匕，鞘上刻着月灵门特有的月纹标记。她身姿挺拔，眉眼亮得像淬了星光，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弟子，手里捧着灵脉探测器，一看就是门派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女。
凌羽显然认出了对方，脚步猛地顿住，侧头对身边人压低声音：“是雷灵儿，月灵门掌门的关门弟子，听说在门里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她怎么会来云岚城？”
正说着，雷灵儿像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转头望过来，视线扫过众人时，在凌羽身上稍作停留，随即扬起个明快的笑，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跟店家点菜。
陈满挠了挠头，凑过来小声嘀咕：“这雷师妹看着倒和气，这时候来云岚城干什么，未免有点过于巧合了。”凌羽道，“等我试探她两句。”
更引人注目的是，雷灵儿手里拿着一艘小巧的灵舟，舟身泛着淡蓝灵光，一看就不是普通弟子能用的法器。“这是月灵门的流霞舟，内门筑基弟子才能用，”苏明喻凑到傅星渊耳边轻声道。
陈满听到酸溜溜道：“你看看人家月灵门师妹那待遇，再瞧瞧咱们——纯纯散养的野草！真是货比货得扔，师尊比师尊，能把徒弟气死！”
话音刚落，远处流云宗几位峰主竟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凌霄云峰的宗主揉了揉鼻子，皱眉暗忖：“哪个老东西在背后念叨我？”月岫峰峰主则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莫不是哪个对头又在算计我的阵法图谱？”
凌羽白了他一眼，“雷师妹？”拱手道，“没想到会在云岚城遇到你，这是坐灵舟出来历练？”
雷灵儿闻言笑着走近，“啪”地将灵脉探测器搁在桌上，表盘里的指针还在微微颤动：“可不是嘛！师尊让我出来巡查宗门灵脉，顺便找处低阶秘境练手。坐灵舟路过云岚城时，这探测器突然跳得厉害，紊乱的灵气源头是你们流云宗的灵脉。”
她话锋一转，语气诚恳了几分：“咱们两派素来交好，遇上这种事，哪能袖手旁观？想着贵宗在这儿有据点，就打算过来通知一声，免得被人暗地搞了小动作还不知情。”
说着，她扫过店小二递来的菜单，指尖干脆利落地勾了几样高阶灵食，又自然地转回头问：“不过我刚来就正巧遇上你们，你们是不是也查到城西的猫腻了？”
凌羽微微颔首，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分寸：“多谢雷师妹特意来通知，费心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解释：“城西是沧澜域苏家私采灵脉的矿场，这事我们刚处理妥当。如今灵脉没了人为干扰，正在自行恢复，灵气波动大些也正常。”
这话既回应了对方的善意，又没多透露细节。雷灵儿听了，倒是没追问，只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就好，我还怕是什么大阵在折腾灵脉呢。”说着，她招呼两位门内弟子落座后，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既然赶上了，不如一起用饭？正好跟你们聊聊这灵脉恢复的门道。”
凌羽正有些犹豫——先前已经让人去请林师妹了，这会儿要是跟雷灵儿同席，怕回头林师妹觉得被怠慢。
没等他拿定主意，去传话的弟子就匆匆回来禀报：“凌师兄，林师妹说她正好修炼到紧要关头，就不下来用餐了。还说等这次考核通过，一定好好回请各位师兄！”
听到这话，凌羽心里的顾虑顿时消了，他松了口气，转头对雷灵儿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说罢，便率领傅星渊、陈满等人在桌旁落座。
傅星渊刚坐下，耳边就传来雷灵儿爽朗的笑声，那股天之骄女特有的自信劲儿扑面而来。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来了，原书里男女主的主线剧情要启幕了！
他皱着眉拼命回想：书中凌羽正是在云岚城做宗门任务时，于城外碰见中了紫萝障的雷灵儿。两人拉扯间不慎踩中竹林残阵的石纹，被一同传送到上古战场的秘境碎片里。之后便是并肩作战、生死相托，还捡了不少天材地宝，情愫也就在那会儿定了……
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傅星渊猛地回过神——等等，这过于熟悉了！这不是之前他经历过的吗！！我人麻了！！！紫萝障被明喻中了，残阵传走的是林薇薇，虽说他和明喻因此定情了，可林薇薇却差点喂了青纹狼！这狗天道，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傅星渊心里忍不住吐槽：对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妇，就跟不要钱似的塞机缘；到了他们这种原书里的炮灰，别说肉了，连点汤都不给！
他又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心里泛起一阵心虚——那片竹林里的残阵，还被他亲手毁掉了，这等于直接掐断了原书男女主的关键相遇。
刚想到这儿，头顶突然“轰隆”一声炸雷，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可窗外明明阳光正好，连一丝风都没有。
傅星渊嘴角抽了抽：……这雷，怕不是专门劈给他的？
周锋抬头看了眼天，纳闷道：“这天气怎么回事？没征兆就打雷？”傅星渊赶紧低下头，假装喝茶，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天道你也太记仇了！不就是改了个剧情吗？至于这么吓唬人？”话音刚落，又一声雷响，这次更近了，连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溅出几滴灵茶。
雷灵儿也注意到了，放下筷子笑道：“应该是灵脉恢复时灵气太浓，引的‘灵雷’，我在月灵门见过这种情况，等灵气稳了就好了。”她没多想，又聊起后续的历练计划，言行间满是天之骄女的鲜活与底气，丝毫没察觉剧情已被悄然改写。
等雷灵儿风风火火吃完灵食，又跟众人聊了几句灵脉恢复的门道，便起身告辞，说要继续她的历练。
她带着两位弟子快步走出客栈，指尖灵力一动，淡蓝灵光瞬间裹住船身，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灵舟化作一道流光冲上云霄并变大，雷灵儿飞身上船后，笑着冲客栈门口的众人挥了挥手，身影随灵舟一同越来越小，转眼就消失在了天际。
陈满咂了咂嘴：“这月灵门的灵舟就是不一样，速度真快！就是不知道她这趟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真就单纯巡查灵脉。”
凌羽收回目光，抿了抿唇：“不管她目的是什么，至少眼下没跟咱们作对的意思。先别管她了，咱们得赶紧回宗门，把灵脉的事禀明掌门。”
“正好宗门来云岚城拉灵脉灵石的飞舟明天会到，咱们明日就启程，搭船回去。”
敲定明日乘飞舟返程，傅星渊和苏明喻先绕去藏珍阁。柳掌柜正用软布擦拭架上的玉如意，见他们来，眼尾弯起：“这是要回宗门了？”说着从柜台下摸出个锦盒，里面是两枚刻着云纹的平安扣，“灵玉做的，戴着稳灵气，就当给你们饯行。”
苏明喻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玉牌的温凉，忙躬身道谢：“劳烦柳伯挂心。”
柳掌柜摆了摆手，脸上笑意未减，又补了句：“以后再来云岚城，记得来我这铺子坐。对了，苏成的事你也别太急，往后有什么线索，我会第一时间传讯给你。”
苏明喻闻言，眉头微蹙，语气沉了几分：“柳伯，狡兔尚有三窟，苏成这次吃了大亏，往后只会更谨慎。您帮我留意线索是情分，但千万记得小心为上，别因这事暴露了自己。”
回客栈歇到上午，傅星渊翻着流云宗入门考核要求，瞥见苏明喻正擦霜骨剑——傅星渊凑过去，想起青禾村墨玉空间里，团团缠着要看本命剑，还引灵泉水浇筑剑身，后来苏明喻筑基时，霜骨剑借灵力淬炼彻底修复好了。”苏明喻指尖抚过剑刃，轻笑：“多亏团团和灵泉，现在挥剑都省劲。”
午后往老街晃，青石板暖融融的。傅星渊在糖画摊转了两个灵鹿糖画，一个递到苏明喻嘴边，一个揣进储物袋：“给团团留的，刚才还在丹田吵着要甜的。”
傍晚到城西灵河，莲灯漂在水面，烤灵鱼的香气勾人。两人坐在石阶上吃鱼，看孩童追着莲灯跑，晚风裹着烟火气，把离别的轻愁都吹散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