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突然巨响
“哗啦——!”
“哐当!哐当!”
重物砸击的闷响如同鼓点,密集地砸在苏建国和李秀兰的心脏上!
“啊——!”李秀兰短促的尖叫划破黑暗。
苏建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来了!他们来了!”他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就要往门口冲。
“爸!别开门!”苏晓赶紧叫住苏建国
外面的砸击声更加疯狂,伴随着男人粗野的吼叫和狂笑。
“砸!给老子使劲砸!妈的!苏建国!滚出来啊!当缩头乌龟了?!”
“建军哥威武!这破店早该平了!哈哈!”
“开门!不开门老子连你一起砸扁!”
是苏建军!还有他那群狐朋狗友的声音!嚣张,凶戾,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春兰,你带着晓晓去后面躲着。”
李春兰听着苏建国的话,拉着苏晓要往后面储藏室去。
苏晓拽住李春兰,指了指电话,提醒妈妈报警。
李春兰猛然清醒过来,拿起电话报了警。
苏建国看李春兰报警,伸手想拦,但是看见旁边女儿望向他的眼睛,阻拦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门外苏建军那张因为酒精和暴力而扭曲变形的脸格外狰狞,他正抡起一根粗大的铁管,狠狠砸向门楣上那块写着“苏记早点”的旧木招牌!
“哐——嚓!”招牌应声断裂,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碎木屑。
“哈哈!痛快!”苏建军喘着粗气,拄着铁管,对着紧闭的店门得意地狂吼,唾沫星子横飞,
“苏建国!李秀兰!还有那个牙尖嘴利的小贱种!都给老子听好了!这房子,这地儿,早晚是老子的!敢跟老子斗?呸!老子砸了你的窝,看你怎么发财!怎么告我?啊?有证据吗?这破巷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老子砸了也白砸!谁能奈我何?!哈哈哈——!”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跟着哄笑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家伙,叫嚣着,在满地狼藉中又踹翻了一个煤球炉子,残余的煤灰扬了满天。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狂跳,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拼命。李秀兰死死抱住他的腰,:“别去…建国…别去啊…警察快来了。”
就在这时,巷子口的方向,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警笛声!
“呜哇——呜哇——呜哇——!”
那声音划破死寂的夜空,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威严,急速逼近!
苏建军狂肆的笑声如同被利刃从中斩断,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头望向巷口的方向,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突如其来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警…警察?!”他身边一个混混失声尖叫起来,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妈的!快跑!”另一个反应稍快的混混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巷子深处钻。
“跑…跑个屁!”苏建军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慌乱和强撑的色厉内荏,“慌…慌什么!没…没证据!他们抓不到把柄!”他色厉内荏地吼着,脚步却下意识地往后踉跄,手里的铁管也“当啷”一声脱手砸在地上。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刺眼的红蓝爆闪灯光撕裂了巷子的黑暗,将满地狼藉的碎木、玻璃渣、翻倒的桌椅和那几个惊慌失措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威严的喝令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包围了小店门口。
苏建国猛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李秀兰也跟了出来,夫妻俩看着门外被警车灯光照得亮如白昼的景象,看着那几个被警察迅速控制、按在地上的混混,看着散落一地的凶器和店铺的惨状。
混乱中,苏晓最后一个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身上甚至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睡衣。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场面,精准地落在被两个警察反扭住胳膊、还在徒劳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叫骂的苏建军身上。
“操!放开老子!老子砸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了?!”
“苏建国!你个王八羔子!你敢报警?!老子是你亲弟弟!”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家庭内部矛盾!我们自己解决!”
苏建军脸红脖子粗地嘶吼着,试图挣脱警察的控制,目光像淬毒的刀子一样射向苏建国,最后,死死钉在了苏晓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带队的警官皱着眉,严厉地扫视着破坏现场,目光最后落到苏建国和李春兰身上:“你是李春兰?就是你报的警?需要你们跟我们去趟警局。”
苏建军还在那叫嚣着,这是家事,他在跟自己哥哥闹着玩。
苏晓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瞬间僵硬的苏建军,清晰地吐出法律条文:“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店铺门窗、桌椅、招牌,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地补充:“现场初步判断,毁坏财物价值,应该超过五千元了。属于‘数额较大’。”
“轰!”
苏建军只觉得脑子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你……苏晓!你个小贱种!你少吓唬我!!”苏建军彻底崩溃了,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嘶吼,拼命挣扎着,试图扑向苏晓,眼珠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苏建国!看看你养的好闺女!我是他小叔,没大没小!”
“老实点!”押着他的警察厉声呵斥,手上用力,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嚓”一声,在他腕上锁死。
那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像最终落下的铡刀,斩断了苏建军所有的咆哮和挣扎。他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腕上那圈闪着寒光的银镯子,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白的茫然和死灰般的绝望。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下去,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警车红蓝闪烁的光冷酷地扫过他失魂落魄的脸,也照亮了苏建国和李秀兰脸上交织着的复杂情绪——有痛恨,有解气,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恍惚。
街坊邻居们被巨大的动静惊醒,纷纷披衣出来,挤在巷口,看着眼前这一幕,低声议论着,投向苏家三口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而看向被押上警车的苏建军等人时,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王桂香是第二天清晨一路哭嚎着冲进派出所的。她头发散乱,拍着大腿,声音嘶哑地哭喊着“冤枉”、“警察欺负老百姓”、“亲儿子害亲兄弟”,试图故技重施撒泼打滚。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抓我儿子啊!他是好人啊!是苏建国!是那个小贱种设局害他啊!他们有钱了不认亲娘兄弟啊!没天理啊——”她作势就要往地上瘫。
“这位老人家!”负责接待的民警眉头紧锁,声音严厉地打断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家炕头!注意你的言行!你儿子苏建军,涉嫌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数额较大,证据确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再这样扰乱办公秩序,我们可以依法对你进行警告甚至处理!”
民警的话掷地有声,周围几个办事的群众也投来不满和鄙夷的目光。
王桂香那套撒泼的招数在派出所冰冷的墙壁和民警严肃的目光下,瞬间失了效。她张着嘴,那声干嚎卡在喉咙里,憋得老脸通红,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最终只剩下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缩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再不敢出声,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茫然和一种大势已去的灰败。
阳光穿过教室明净的玻璃窗,在苏晓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她微微低着头,笔尖在纸页上流畅地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周围的同学或低声讨论着课间趣事,或嬉笑打闹,喧闹声像是隔着一层水波,模糊地传进她的耳朵。
“苏晓,”后排周莉碰了碰她的胳膊,凑过来压低声音,圆圆的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担忧,“昨天……你家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早上听我妈说,警车都去了?”
苏晓笔尖未停,只在几何图形旁边清晰地标注了一个角度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涟漪:“嗯,一点小麻烦。有人想砸店。”
“砸店?!”周莉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谁啊?这么大胆子!后来呢?抓住了吗?”
“嗯。”苏晓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专注在眼前的习题上,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抓了。
主犯是我小叔,苏建军,证据确凿。”她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目光越过周莉惊讶的脸,投向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眼神清澈而笃定,“法律很清晰,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数额较大,三年以下。他进去,正好。”
周莉被她这过于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陈述震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喃喃道:“三…三年啊……那…那你家店里损失大吗?”
“还好。”苏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笔记本,翻过一页。新的一页顶端,她用清晰有力的笔迹写下了一个标题:“短期目标”。
“店要修,还要升级。”她一边说,一边在标题下利落地写下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