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基地余波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时,林夏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南极的冰洞里。她猛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空调出风口正呼呼吹着暖风,把防寒服上的冰碴吹得簌簌往下掉。
“醒了?” 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月牙,“陈队让我告诉你,他在隔壁病房,腿伤缝了七针,正跟医生‘理论’能不能提前出院。”
林夏撑着坐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 那是拽着陈风从冰缝里爬出来时留下的后遗症。她摸了摸枕头底下,那块黑色的石头正安安稳稳躺在那里,绿光已经褪去,像块普通的黑曜石。
“这石头……” 她举起来对着光看,石头表面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凝固的波浪。
“国际地质研究所的人早上来问过,” 护士给她换输液瓶,针尖扎进手背时几乎没感觉,“说要拿去做研究,陈队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说谁也不能动‘他们用命换来的宝贝’。”
林夏忍不住笑了,陈风还是这脾气,护短得像只老母鸡。她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 —— 在南极踩惯了冰爪靴,突然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跟踩滑板似的。
“慢点走,” 护士扶住她,“你们从南极回来的,都得适应适应‘地球引力’,昨天小王下床时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现在还贴着膏药呢。”
走廊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林夏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她顺着香味走到食堂,刚进门就被一阵哄笑围住 —— 小王正举着个馒头比划,唾沫星子溅得老远,讲他怎么用猎枪打跑 “长翅膀的蜈蚣”。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林夏走过去,顺手抢过小王手里的馒头,咬了一大口。松软的口感在嘴里化开时,她差点哭出来 —— 三个月了,终于不用啃像板砖似的压缩饼干了。
“夏姐你可算醒了!” 小王拍着大腿笑,“我正给他们讲你怎么用发夹开锁,比电影里的特工还厉害,那前苏联的老锁在你手里跟‘纸糊的’似的。”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手里捧着碗热粥,吃得嘴唇发亮:“别听他瞎吹,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还是小陈把他从冰缝里拽出来的。”
林夏的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没看到陈风的身影。“陈队呢?不是说在病房吗?” 她问。
“被所长叫去‘喝茶’了,” 小李扒拉着碗里的红烧肉,油星溅到胸前的衣服上,“估计是问南极的事,那黑色石头的研究报告,所长催了八遍了。”
正说着,陈风掀开门帘走进来,他的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根金属拐杖,走路却依旧带风。“催也没用,” 他把拐杖往墙角一靠,径直走到林夏身边坐下,“石头的研究我们必须参与,那玩意儿藏着地磁翻转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瞎折腾。”
“外人?” 林夏挑眉,“现在我们可是‘伤兵’,所长能让我们沾边就不错了,还想主导研究?你这是想‘内卷’到研究所啊?”
“内卷也得卷,” 陈风拿起个肉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十年前我队友的事,不能白烂在冰缝里。那石头能稳定磁场,说不定能提前预警下次翻转,这可是救命的事。”
林夏的心沉了沉,她知道陈风一直没放下过去。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是在南极时记的笔记,上面画满了黑色石头的磁场图谱:“我已经把数据整理好了,昨天让护士帮忙传给研究所了,他们说初步分析,这石头里的磁性晶体结构很特殊,能吸收地磁辐射。”
“吸收辐射?那岂不是‘天然防辐射服’?” 小王眼睛一亮,“要是能批量生产,以后去南极再也不用穿那笨重的防护服了,直接揣块石头就行,比揣充电宝还方便。”
“想得美,” 张教授敲了敲他的脑袋,“这石头全球就发现这一块,还是在南极冰下三千米挖出来的,你以为是菜市场的土豆啊?”
正说笑间,所长拿着份文件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像朵盛开的菊花。“好消息,”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拍,“国际科考联盟要组建地磁研究队,专门研究这次翻转的后续影响,点名要你们几个参加,下个月出发,目的地 —— 北极冰盖。”
小王手里的肉包 “啪” 地掉在桌上:“北极?又去冰天雪地?我这刚从‘南极版荒野求生’回来,还没缓过劲呢,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卷’啊?”
“不去也行,” 所长笑眯眯地说,“就是听说北极基地的食堂,天天有帝王蟹火锅……”
“去!” 小王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比谁都积极,“为了科学研究,别说北极,就是月球我也去!当然,主要是想尝尝帝王蟹是不是比南极的磷虾好吃。”
林夏看向陈风,他正盯着文件上的北极地图,手指在某个标记点轻轻敲击 —— 那是十年前他队友失踪的坐标附近。她突然明白,这次北极之行,不仅是为了研究,更是为了了结过去的遗憾。
“什么时候出发?” 她拿起文件翻看,上面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比南极的任务还紧凑。
“下个月十五号,” 所长说,“给你们留半个月时间休整,顺便做个体检,别到了北极又掉链子,上次小李的腿伤,差点让救援队改道。”
小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挠了挠头:“那不是意外嘛,谁知道冰缝里的冰棱那么尖,跟特意等着扎我似的。”
陈风突然站起来,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休整就不用了,明天我们就去研究所报到,把石头的研究抓紧推进,别到了北极又抓瞎。”
“这么拼?” 林夏挑眉,“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不多歇几天?”
“歇什么歇,” 陈风的眼神在阳光下亮得惊人,“磁场稳定期只有半年,半年后说不定又出幺蛾子。我们多研究一天,下次遇到事,就少一分危险。”
林夏看着他拄着拐杖往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在南极冰原上,他也是这样,拖着伤腿在前面探路,冰镐敲在冰面上的声音,像在敲打着希望的鼓点。她拿起桌上的黑色石头,阳光透过石头,在纸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片缩小的极光。
“走了,” 她把石头放进背包,“去研究所,让那些专家看看,我们从南极带回来的‘宝贝’,到底有多厉害。”
小王和小李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吵吵嚷嚷着要去研究所 “显摆” 他们的南极经历。张教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没吃完的粥,嘴里念叨着要把南极的录像整理出来,给孙子当睡前故事。
林夏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热闹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南极的冰原、长翅膀的蜈蚣、冰缝里的挣扎,都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印记,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起扛过来了。
走到研究所门口时,林夏回头看了眼天空,湛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不像南极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没有冰雪的寒气,只有城市特有的喧嚣味道。
“发什么呆?” 陈风在门口等她,拐杖斜靠在墙上,像根闲置的冰镐,“再不走,小王就要把我们在冰洞烤罐头的事,吹成‘南极版米其林大餐’了。”
林夏笑着跑过去,阳光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两条紧紧依偎的藤蔓。她知道,北极的冰盖还在等着他们,未知的危险还在前方,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手里的石头还在,心里的勇气还在,就没有闯不过的冰原,没有跨不过的冰缝。
毕竟,经历过极夜逆转的人,早就把希望刻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