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尘因为饥饿，其实说话的声音不大。
但是却让麻木恐慌的人群，全都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畏首畏尾的苏大傻子。
他此刻挺直的腰板和锋利如刀的眼神，让人感觉十分陌生！
“苏大傻子！你又犯傻病了是不是！”
“是啊！蛮族一骑，就能屠一个村！那边有十几号蛮族铁骑，用什么打啊！”
众多百姓，纷纷恐惧的说道。
王伍长冷笑了一声：
“就凭你苏大傻子也想去杀蛮子？真他娘的会吹牛皮！”
“现在你应该主动去金人营地，磕头自刎谢罪！”
孙元二也是皱眉叹息。
苏牧尘冷笑一声，随后看向百姓：
“我去磕头自刎谢罪，蛮族就不会杀来了么！”
“那不过是蛮族区区一个小队！”
“你们就想伸着脖子，任凭蛮族过来欺侮杀头？”
“麻杆，别光顾着解你老婆的绳子！难道你就甘心你还没碰过的童养媳被蛮子欺侮？”
“还有二狗，隔壁村李豆腐家的女儿你从小就喜欢，这次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蛮子把她抓去当狗一样蹂躏？”
“老周，还有你……”
苏牧尘一个一个的点名，都是这次被征召为贡女的男人！
他们越听越愤怒，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没谁是天生的孬种。
反正现在等在这，也会被蛮族过来复仇杀死！
干嘛不搏上一搏？
“行……行！苏……大傻子！我……我跟你去！”
一个身材瘦弱细如麻杆的人，站出来磕磕巴巴的说道。
“相公！你要是回不来，奴家就殉情，随你而去！”
那童养媳一下扑入了麻杆的怀中，呜咽抽泣！
“他娘的！拼了！算我一个！”
粗壮如牛的二狗，也是握紧了拳头。
“还有我！”
“我也去！”
不多时，有十个年轻人，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
而其他百姓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站出来。
有的青壮年被感染想要站出来，也被其母亲拉了回去。
对于蛮子，他们心中有着天生的恐惧。
“好！十个人，够了！”
苏牧尘目光如隼的说道。
这种情形，倒是让王伍长他们都是一愣。
没想到曾湾村的百姓在这个王大傻子的鼓动下，竟然变得这么有血性！
“你们只是没见过金人铁骑，才会在这满嘴吹牛！”
“就十个青壮，想去杀十几号金人铁骑，真是脑子有病！”
王伍长啐了一口，满脸不屑。
苏牧尘根本不理他，只是看向孙元二：
“二叔，我本就是军户，今日我正式带着这些兄弟们，加入边军！”
在这乱世之中，如果想要立足活下去，那还是要做军人。
大虞为了鼓舞虞军士气，立下斩首一级赏银三十两、斩首三级升官一级，所获牛马货物也尽给本人的规矩。
所以拿军功，是乱世之中，出人头地最快的方式。
孙元二也是心念一动，当即捡起地上自己的战刀：
“我与你们同去！”
“为国杀贼，本就是我大虞将士的本分！”
孙元二被苏牧尘那一句“二叔，会用刀啊”，彻底给骂醒了！
身为军人，没有血性，与行尸走肉何异！
“谁与我同去！”
孙元二看向身后的将士们。
可那些边军，全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言不发。
王伍长眼神一转，尖声说道：
“孙甲长，若我们都去，六道堡无人可守，乃是失责，我带着兄弟们在堡内，静候你们捷报归来！”
而崔麻子等边军，也是急忙说着同样的话。
此言一出，全场都是不屑的看向那些边军。
连女人都不禁往地上啐唾沫！
他们只会给蛮子做狗，求得片刻安宁，什么时候尽过守卫之责？
也就是有跟百姓逞凶的能耐！
饶是王伍长这些边军的脸皮再厚，也都有些受不住众人的眼神，纷纷避开了目光。
苏牧尘嗤笑一声：
“一帮没卵子的废物！只会在百姓面前耍威风！还能有什么本事！”
王伍长怒目瞪着苏牧尘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最后只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话：
“你能活着回来，再说有没有卵子的事情吧！”
说完，便是带人转身离去，回堡内了。
众多百姓也是惶惶离开，只留下那十个青壮和孙元二。
“这蛮子是你杀的，按照大虞制度，该由你来说如何处置。”
孙元二拍了拍苏牧尘的肩膀说道。
“杀他之时，我不是边军，所以军功就让与二叔了。”
“我只要一样东西。”
苏牧尘拱手说道。
孙元二对于苏牧尘的懂事，十分受用，便是笑眯眯的问道：
“要什么？”
“这战马！”
“战马？”
孙元二一愣，这小子倒是会挑。
大虞边境战马的珍贵程度，堪比金银。
大虞战马严重依赖蛮族部落供应，而随着边患加剧，这些蛮子早以用高价垄断了战马，甚至有的部落已经断绝供应。
大虞朝廷虽设有太仆寺管理马政，但内地马场因土地兼并、管理腐败日益萎缩，根本产出不了几匹优质战马。
一匹能负重的战马，价格能达到普通士兵三年军饷的程度。
连总旗级别的军官，手底下都未必能配齐三匹以上战马。
而大虞打不过蛮族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步兵对上蛮族骑兵，天然具有劣势。
如今对抗蛮子在即，这匹战马本该由位置最高的孙元二骑着去冲杀。
但是苏牧尘毕竟把军功都让给自己了。
一匹战马再行抢夺，实在是不合适了。
况且，这是苏大哥的儿子。
“行！给你了！”
孙元二当即同意，拍着苏牧尘肩膀说道：
“小子，骑上这战马，你比咱们总旗还要威风了！”
“到时候骑着它冲锋时，可要多杀几个蛮子！”
苏牧尘一脸奇怪：
“二叔，谁说我要骑着它冲锋了？”
孙元二懵了：
“那你要战马是……”
苏牧尘没有废话，直接用孙元二手中的战刀，一下捅进了这战马的脖子里：
“吃！”
战马养护耗费巨大，一匹战马每天需消耗的粮草，相当于三个士兵的口粮。
况且苏牧尘也不通马术，留着没用。
眼下最紧要解决的，是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饿的都没力气了，拿什么打仗？
这匹马，正好可以提供给众人优质的蛋白质！
孙元二大惊失色。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要是把战马卖了，能换四十石粟米，二十石精米啊！
一石粟米，就够养活一个士兵吃八十天啊！
这么金贵的战马……苏牧尘竟然选择吃了？
而看着苏牧尘杀马，那些青壮们也都愣住了。
“还都愣着干嘛！麻溜的上来帮忙啊！难道你们不想吃肉啊！”
苏牧尘饿的实在是没力气了，杀马都费劲。
那些青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咽了一口唾沫。
吃肉啊！
好遥远的词汇！
他们终日吃粟米、野菜甚至是草皮，早已不知肉味了！
看到这马已经被放血了，木已成舟。
大家一拥而上，架火的架火，分肉的分肉，很快就做出了一顿全马宴！
每个青壮都吃的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虽然还没上战场，他们已经尝到了跟着苏大傻子的甜头！
有肉吃啊！
这进一步强化了众人的凝聚力和苏牧尘的领导力。
虽然孙元二是官职最高的。
但是这马是苏牧尘杀的，肉是苏牧尘分的啊！
寻常边军将领，哪有这份舍得和魄力！
那一刻，整个曾湾村，全村飘香。
百姓们都闻着肉味咽唾沫，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肉香都传到了六道堡内，崔麻子咽着唾沫，看向王伍长：
“伍长！好香啊！我也想吃肉……”
王伍长啐了一口唾沫：
“你要想去吃那断头饭，就也去加入队伍打蛮子！”
一句话，彻底把崔麻子说没火了，只是低着头咽着唾沫，不敢再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