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冯村长下意识想要发怒。
却看到庄菱眉峰一挑,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仿佛肆无忌惮的在问他:“怎么了?你有意见?”
冯村长硬是将这一口气压了回去。
郭宏文当然知道冯二柱做了什么,神色也沉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冯村长连忙到屋里将冯二柱扶起来,怒气直接冲着郭宏文去了。
“郭主任,不是说来问情况吗?怎么动起手来了?二柱这身子,怎么禁得住这么折腾?”
郭宏文正犹豫着要不要带着冯二柱去县城看看。
毕竟人是他带来的,无论如何,打了人还是要负责。
就听冯二柱喘着粗气站起来,指着庄菱大喊:“我要她,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她当我媳妇。”
冯村长都忍不住骂他:“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庄菱,你不要命了。”
冯二柱推开冯村长,躺在地上:“我就是不要命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要是不当我媳妇,我就报警抓她。”
他又对着郭宏文说:“扶贫扶贫,给我发老婆也是扶贫,你本来就欠我一个老婆,把她给我也是你的工作。”
郭宏文就算早就知道冯二柱是这样的人,可也被气得够呛,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都要骂娘了。
“我是过来问你吃猪仔的事,你先是对女同志动手,被打了,现在还要人家给你当老婆,你自己说说你对吗?”
“行,你报警,人家就是正当防卫,把你肋骨打断警察也不会管,看看到时候关你还是关她。”
冯二柱坐起来,指着郭宏文,也红了眼:“你吓我?你真当老子是吓大的?老子是男人,她只是个女人,倒反天罡敢打老子,这要是我婆娘,我弄死她。”
“你一个小白脸天天跑过来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
“老子的孙女昨天出嫁,老子高兴,烧了个猪仔吃怎么?”
“家里办喜事,你们扶贫办不给奖励,竟然还上门质问,扶的什么贫,老子不但要告她,还要告你。”
郭宏文都被他气笑了:“你是个光棍,你哪里来的孙女?”
“你今年才四十六,你哪个孙女年龄够着出嫁了?”
冯二柱:“老子的孙女几年前就死了,结的阴婚不行?”
郭宏文脑袋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对上庄菱同样震惊的眼神。
没有再问冯二柱,而是看向冯村长:“冯村长,他说的是真的?昨天下坪那个阴婚的,是他的孙女?”
冯村长有些尴尬,也觉得在新时代有这样的事儿不太好。
但是还是点头:“是……这……冯二柱以前也是有婆娘的,只不过他婆娘生下孩子就死了。”
“后来他闺女又嫁出去,生了这么一个女孩,被他抱回来养着。”
“后来没养住,就死了。”
郭宏文摇头:“冯村长,我问的不是这个,他才四十六,就算他十八岁结婚,生下孩子,又十八岁结婚,他的孙女现在也才十岁左右吧?”
“那孩子死的时候,才几岁?”
冯村长闭了嘴,眼神闪烁。
可是郭宏文看着他,他又不得不说:“一……一岁。”
郭宏文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看向冯二柱,大吼:“冯二柱,你是畜生吗?连一个夭折的婴儿都不放过!”
冯二柱梗着脖子叫嚣:“老子的孙女,爱怎么着怎么着,关你屁事?”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郭宏文气的头脑发昏,转头就往外走。
庄菱淡淡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冯二柱,唇角勾了勾,也跟着走了。
老徐指了指冯村长,叹了口气,跟着走了。
等上了车,郭宏文启动车子,直到开出村子,他才把车停下来,又狠狠砸了几下方向盘。
发出低沉咆哮的声音:“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穷了,这是愚昧,这是恶毒,丧心病狂!”
“一岁的婴儿,那可一岁的婴儿啊!”
生活在大城市的郭宏文,自认为已经认识到了这偏远地区的愚昧。
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多么可笑。
更可笑的是,对于这样的事,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为那个婴儿讨回公道。
老徐有气无力的安慰道:“其实这种事情还是很少见的。”
也就是冯家村有些疯狂而已。
他想要为下坪乡解释一下,可惜话到嘴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郭宏文。
庄菱一直没有说话。
因为,她发现自从从冯家村出来后,连在郭宏文身上的线又多了两条。
没错,是两条。
现在,他的身上有三条线同天空上那阴云相连。
这说明,至少有三道怨气与他有关。
三道啊……
那个将她召唤到这里的人,到底是谁?
“郭主任。”庄菱突然开口。
郭宏文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转头看向她:“庄菱啊,不好意思,刚刚我失态了,叫我有事吗?”
庄菱看着他,声音清淡,却如一根冰锥扎入了他的心。
“你在找人吗?”
郭宏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因为生气而薄红的脸也变得苍白。
“你……你说什么?”
庄菱说:“我见过一个女人,她和你长得有些像。”
其实庄菱也是在郭宏文发怒的瞬间才察觉到他和昨晚梦见的那个女人很像的。
之前她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梦到那个女人。
就在刚刚她想明白了。
阴婚。
阴婚的那个孩子,和梦中的女人有关系。
同样,也和同样出现在阴婚现场的郭宏文有关系。
这一切,好像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因为和郭宏文有关系,所以他每次来冯家村就会下雨。
那不是下雨,那是相熟人的呼唤。
而庄菱自己呢?
或许她就是被选中,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的人。
郭宏文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跪在座位上,激动地看着庄菱。
“庄菱,你说什么?你见过谁?”
庄菱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一个,右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的漂亮女人。”
郭宏文开始又哭又笑:“她在哪?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找她,她在哪里?我找了她十八年,她是我亲姐姐。”
“庄菱,你是在哪里见过她的?”
亲姐姐啊……
难怪。
她叹了口气,说:“在我的梦里。”
也差点激动的老徐脸上的笑突然僵住。
梦里……
庄菱的梦里……会是活人吗?
“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郭主任,但是我能确定一点,这个村子里,有人和你有关。”
“如果你想要查清楚,今晚跟我来再来一趟这里,你愿意吗?”
郭宏文的激动就好像被浇下去一盆冷水。
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眼泪滚落了下来。
“好。”
老徐叹了口气,道:“我也跟你们来吧,或许能搭把手呢。”
庄菱没有拒绝。
郭宏文没有回乡里,而是跟着庄菱回了她家。
虽然心情不佳,但是为了表达感谢,中午饭也是他做的。
庄菱终于吃了顿像样的饭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下午的时候,趁着日头西落,庄菱收拾了一下院子,把西侧院子归拢成了菜地,将种子撒了下去。
傍晚的时候,重新收拾了一下,穿上了她黑色的T恤,牛仔裤,带上化妆镜盒子,拿出家里唯一的铁锹。
老徐也卡着点过来,拖过来了两个铁锹。
见庄菱手里的家伙,脸上露出笑容:“咋样,我准备的,没准备错吧?”
庄菱:“漂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