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白桌的那面墙,就像是一张幕布,散发出明亮的光韵,照在徐金凤和田伟的身上。
下一瞬,两人就消失在了这间小屋里面。
方少斌急切问:“庄菱……他们去哪里了?”
庄菱盯着墙面上逐渐清晰的画面,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真有意思,原来这道墙是用来做这个的。
她勾唇一笑:“方队长,你不是想要知道徐金凤怎么死的吗?”
“那就一起看看吧。”
画面应当是结合徐金凤和田伟两个人的记忆,故事一点点展开。
徐金凤三岁那年,父母外出打工,不幸身亡。
临死前,徐金凤被托付给了她的大伯。
就这样,三岁的徐金凤和十岁的徐金堂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如同亲兄妹一样亲厚。
徐金凤二十岁那年,大伯将她父母的赔偿款和房基地交还给了她,并帮助她盖好了新房。
又在亲戚们的张罗,选了长相一般,但踏实肯干的外乡人田奋做上门女婿。
两人结婚后的第二年生下儿子徐伟,第三年生下女儿徐丽。
儿女绕膝,丈夫恩爱,徐金凤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
然而,这样幸福的生活她只过了十年。
十年前,夫妻两个送孩子上学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田奋当场死亡,徐金凤经过抢救后,命留下了,却落得个全身瘫痪。
丈夫死亡,儿女尚小,自己瘫痪,徐金凤一时接受不了,寻了短见。
恰好被过来照顾她的嫂子发现,救了她一命。
她醒来后,两个孩子跪在她的身边,哭着喊妈妈,叫的她心都碎了。
嫂子对她说:“你得活着啊,妈在家在,你要是死了,孩子叫妈,连一个回应的人都没有了,多可怜啊。”
“你放心,有嫂子呢,孩子我和你哥帮你看,我来照顾你。”
徐金凤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跟着哭了,但也因此放弃了寻死。
但徐金凤也不能让哥哥嫂子白帮忙,她将赔偿款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给了嫂子,算是答谢她的照顾和生活费。
一部分用作对孩子的教养。
剩下一部分,她准备留给孩子以后上大学用。
哥哥嫂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图她的回报,但是徐金凤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人。
生活虽然苦,可是每天看到孩子们高高兴兴的去上学,健健康康的回家,她也很欣慰。
可,上天总是看不惯她的幸福。
这样的日子,她只过了半年,一对老夫妻就找上了门。
两个老人也不闹,就是在徐金凤面前哭诉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们过来,不求别的,只是想要离儿子近一些。
他们甚至跑去田奋的坟头边搭起了窝棚,于是村里就有一些人开始对徐金凤一家指指点点。
徐金堂没有办法,和徐金凤商量后,就做主让田家老两口住进了家里。
但是告诉他们,家里的一切都不需要他们管,也不要插手。
田家老两口欣然答应了。
害怕他们阳奉阴违,嫂子刘金红每天很早就过来陪徐金凤,晚上等孩子们放学后才会离开。
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确实没发现他们两个有什么动作后,这才放松了警惕。
田家老两口不在徐金凤面前出现,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他们的存在。
她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也可以,毕竟是老人,为他们养老送终也是义务。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声音急促短暂,很快就被人按灭了。
徐金凤以为是老两口的手机。
因为在她家里,只有自己枕头下面有一个手机,是让孩子们帮忙联系哥嫂的。
却没想到,从隔壁孩子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徐伟。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手机,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上面的画面再熟悉不过。
游戏。
他在用手机打游戏。
徐金凤一颗心冷到了骨子里,她甚至都不用去思考,就知道这个手机是从哪里来的。
她叫住了徐伟,质问他:“谁给你的手机?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你要去做什么?”
徐伟站在那里不说话。
徐金凤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引来了住在偏房的田家老太太。
她赶过来,一把将低着头的徐伟搂在怀里,带着哭腔说:“是我给他的,是我老糊涂了,做得不对。”
“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多和孩子说几句话,孩子也只是孝顺,照顾我这个老太婆的心情,被迫接受了这个手机。”
“金凤啊,你别生气,我这就把手机拿走,你别骂孩子了啊。”
短短几句话,老太太将责任引到了自己身上,却让徐金凤产生了羞愧感。
因为,确实从他们住进家里后,她就不让孩子们和他们多来往。
平日里有嫂子看着,晚上由她看着,孩子们几乎不会跟他们老两口讲话。
她想,或许老两口只是疼爱血脉相连的骨肉。
于是说:“你们可以互相来往,但是不允许让孩子拿手机,没有人监督他们使用手机,会毁了他们的。”
老的和小的都欣然答应了。
后面的事情,似乎也在印证着她的猜测。
田家老两口开始三五不时的做一些好吃,买一些玩具送给孩子们。
两个孩子也确实不再玩手机。
和老人接触也从最开始的拘谨,看徐金凤的脸色行事,到后来变成了,会主动去找他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孩子们还是和一样优秀,听话,她就放松了下来。
说到底,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如果自己死了,他们或许也是孩子们的一部分依靠。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嫂子照常过来照顾她,问她:“孩子们这两天的作业做的怎么样?”
徐金凤很奇怪:“孩子们不是一直都和他们哥哥一起写作业吗?”
他们的哥哥,就是徐金堂的儿子。
嫂子愣住:“以前是,可这两天他们没去啊,我问他们,他们说在家里写,让你给他们检查呢。”
徐金凤的心揪了起来。
当天晚上,她叫来两个孩子询问。
徐伟和徐丽两人都说,以后要去同学家写作业。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骗人呢?
她直觉孩子们有什么在隐瞒,就还想要说两句,田家老太太就进来,苦口婆心道:“哎呀,孩子们和同龄人才能玩到一起啊,这没什么的。”
“他们哥哥比他们大四岁呢,正是考高中的关键时刻,这要是为了教他们两个耽误了可怎么办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教育孩子的时候,她跑出来做好人了。
徐金凤冷声道:“阿姨您越界了,这是我们徐家的事,您不要插手。”
田家老太太委屈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转身离开了。
徐金凤没理会她,让徐伟叫来了徐金堂,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他,并且还说了自己的顾虑。
芦塘村留守的孩子太多了,许多都是爷爷奶奶带的,他们不会教孩子,就给孩子们手机,只求老实听话。
孩子们小,自制力差,又没有人正确的引导,更没有人来威慑他们改正错误。
这让村里的孩子们玩游戏的情况泛滥成灾。
一到放假,都是凑一堆打游戏的。
更甚者,玩手机成瘾,家长如果不给,就拿刀追砍家长的孩子。
徐金凤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
可是,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徐金堂说,这事儿交给他,他去问问看。
过了两天,徐金堂带来了消息。
她想的没错,两个孩子确实在同学家玩手机。
而那个手机,还是田家老太太给他们的那个。
徐金凤差点气晕过去,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还真是因为他们。
徐金堂将两个孩子提了回来,让徐金凤教训他们。
却没想到,往日里一直听话的孩子们,竟然开始指责徐金凤。
他们说她:“你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不能陪我们玩,好吃的也不给我们买,我们玩会手机怎么?”
“网上都说了,我们玩手机是因为手机是最廉价的娱乐,听明白了没,就是因为你穷!你有本事给我们钱,让我们出去旅游,去见识世面啊。”
“你不但穷,还是个控制狂,总是用你以为的好来对待我们。”
“就会让我们写作业,听话,两个蚂蚱能生出来凤凰吗?上这么多年学,以后还不是打工的命,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这样的生活我们过够了,我就是要玩手机,我就是要放松,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你少管我!”
徐金堂一脚踹在了徐伟的腿上,让他跪在了徐金凤面前。
却没想到徐伟站起来继续骂:“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爸,你凭什么打我?”
“你就是我妈拿钱雇来的长工,你就是个奴才,你滚!我们不用你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