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得如此正常，如此体贴，像一个最完美的、即将短暂离家的丈夫。林晚看着他起身去倒水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曾经是她最安心的依靠，此刻却像一座随时会崩塌的冰山，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不安。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几天后，顾沉出差了。巨大的行李箱被司机提下楼，他站在玄关，最后抱了抱林晚。
“照顾好自己。” 他在她耳边说，声音低沉温柔。
“嗯，你…你也小心。” 林晚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身体僵硬，声音发飘。
顾沉松开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化作一个温和的笑容：“走了。”
门关上了。隔绝了那个带着温柔假面的男人。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死寂无声。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他走了。】
消息几乎是秒回。
【赵锐：收到！宝贝，等着我！老地方！】
林晚看着屏幕上那行字，没有预想中的欣喜，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她删掉了对话框，把手机扔得远远的，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烙铁。她蜷缩在门边，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眼泪汹涌而出，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无处可逃的恐惧。顾沉那平静的眼神，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正缓缓收紧。
第四章
启明星项目组的气氛，在顾沉出差后的第三天，降到了冰点。
巨大的会议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项目核心成员、技术骨干、法务、财务，个个脸色凝重，噤若寒蝉。主位空着，那是属于项目总负责人林晚的位置，此刻却像一张审判席。
林晚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她面前摊开着一份厚厚的审计报告，纸张边缘被她的手汗浸得微微发皱。报告首页，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核心算法逻辑存在重大设计缺陷，关键数据链存在无法解释的异常丢失。”
审计组组长，一个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砸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林总监，根据我们初步核查，项目核心数据库在三个月前进行最后一次完整备份后，所有备份节点均出现异常。本地服务器备份被覆盖，云端同步失败，异地灾备中心…没有收到任何有效数据。” 他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晚惨白的脸上，“也就是说，启明星项目目前运行所依赖的，是唯一一份、且存在严重逻辑缺陷的原始数据。一旦出现任何不可控风险，整个项目，将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轰”的一声，林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砂砾，发不出一点声音。备份…消失了？怎么可能！她明明…明明按照流程…不，不对！她猛地想起，最后一次完整备份，是赵锐“建议”她，为了“提高效率”，暂时关闭了自动同步，采用手动操作，由他“信任”的工程师单独处理…而那个工程师，是赵锐介绍进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