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色调是柔和的灰白与象征“希望”的淡金色。正中央的演讲台由一整块透明的光电玻璃构成,其后悬浮着莉亚最具感染力的微笑全息肖像,肖像下方是一行纤细的光字:“永恒之光,指引未来”。整个场景设计,精准地同时传递出“哀悼”、“反思”、“科技”与“前瞻”多个情绪向量,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情感同步网络的精密计算,以确保能瞬间将观众情绪锚定在预设的轨道上。

诺莫斯集团的发言人并未穿着象征权威的深色正装,也未选择全黑的悼念服饰,而是身着一套剪裁合体、面料柔软的浅灰色西装,内衬是极淡的蓝色。这种配色方案在诺莫斯的内部手册中被称为“谦逊的担当”,既能传达严肃性,又避免了压迫感,暗示着一种“与公众同在心境”的共情姿态。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微微垂首,沉默了整整十秒。这十秒的静默,通过全球直播信号,精准地同步到每一个屏幕前,成为一种强大的情绪同步工具。凯尔甚至能想象到,此刻全球无数观众的神经接口正在接收着微量的、能增强共情与专注度的神经调节剂。

发言人抬起头,他的面部表情被高清摄像头捕捉并放大。那是一种复杂的、经过精心校准的情绪混合体:深切的悲伤中蕴含着坚定的意志,沉重的负罪感中又透露出勇于承担的果敢。他的声音通过高保真系统传出,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能引发信任感的磁性共振。“我们听到了你们的声音。”他开口第一句,就直接回应了那个席卷全球的标签,完成了情感上的瞬间对接。“你们对真相的渴望,对莉亚深沉的愛,以及你们对诺莫斯所持有的至高无上的期待和监督,我们听到了。”他再次停顿,让这句话的情感重量充分沉降。

“在过去极其艰难的数日里,我们动用了所有资源,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自查。结果让我们感到震惊与痛心。”他的语调沉痛,但吐字清晰,确保每一个词都如同锤击般敲打在听众心上。“我们必须以最大的谦卑和坦诚向全世界承认:我们失败了。在追求极致体验与技术进步的道路上,我们忽视了最基本的管理责任与人文关怀。”凯尔冰冷地看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词,都将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毫无破绽的“技术性坦白”。

“基于初步自查结果,我们确认,在‘永恒’演唱会项目的技术验证环节,存在不可接受的疏忽。”他使用了“不可接受”这个极具情感冲击力的词,而非冷冰冰的“缺陷”或“错误”。“对次级稳定器组的冗余协议压力测试未能达到公司内部安全标准的最低要求。对于一套如此复杂的前沿系统,这是重大的判断失误。”他没有说“谋杀”,没有说“故意超载”,甚至没有说“系统故障”。他使用的是“疏忽”、“未达标准”、“判断失误”。这些词语在技术上是成立的,在法律上是免责的,在情感上是足以引发愤怒但又控制在“可谅解”范围内的。

“更让我们痛心的是,”他继续道,声音中注入了更多的情感波动,“事件发生后,部分中层管理人员在信息传递过程中存在延迟和不完整的情况,未能第一时间将全部技术细节向上呈报,这间接导致了公众初期获取的信息存在偏差,加深了大家的疑虑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