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刺骨的疼。
不是那种刀剑加身的锐利痛楚，而是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每一丝魂魄都被强行抽离的、缓慢而彻底的崩解。
陆尘猛地睁开眼，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睁开了眼。
四周是一片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唯有身下传来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绿色光芒，勾勒出一道道繁复而诡异的线条，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阵法中心，就是他。
冰冷的石台，更冰冷的符文锁链紧紧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勒进皮肉，锁死了他微末的灵力。他像一只被钉在祭坛上的牲口，动弹不得。
“师……尊？”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模糊地投向阵法边缘。
那里站着几个人影，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为首的中年道人，面容清癯，身着青云剑宗长老服饰，平日总是一派仙风道骨，此刻却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万载寒冰。正是他敬若神明的师尊——玄玑真人。
师尊身旁，那个一脸倨傲、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青年，是宗门公认的天才，也是他的大师兄——叶辰。
平日里，叶辰没少以指点为名对他敲打羞辱，陆尘只当是天才的傲气，从未想过……还有几位宗门长老，平日见到都会温和点头的长辈，此刻都垂着眼睑，默然站立，如同泥塑木雕。
“为什么？”陆尘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问出声。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祭坛里微弱得可怜。
玄玑真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漠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尘儿，能为宗门大业献身，是你的造化。”
造化？陆尘想笑，却喷出一口血沫。
这就是他兢兢业业、视若家的宗门？
这就是他无比尊崇、一心想要光耀门楣的师门？“时辰到了。”
叶辰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迫不及待，“师尊，开始吧，莫要误了老祖宗的事。”
老祖宗？什么老祖宗？陆尘从未听说过。
玄玑真人微微颔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而邪异的法印。
嗡——！身下的阵法骤然亮起，那幽绿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无数符文活了过来，像毒蛇般沿着锁链向他体内钻去！
“啊——！！！”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陆尘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气血、甚至灵魂都在被疯狂抽取，注入身下这个贪婪的魔阵。
皮肤寸寸开裂，血液刚渗出就被蒸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
他最后看到的，是叶辰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和师尊那双冰冷彻骨、毫无人性的眼睛。
悔！恨！怨！怒！无数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万丈海底的碎片，一点点重新凝聚。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温暖……？一种陌生的、软和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不再是那冰冷的祭坛石台。
还有……光？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陆尘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头顶是朴素的木质屋顶，几缕阳光从窗棂缝隙透进来，映出空气中浮动的细微尘埃。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杂着阳光晒过被褥的味道。这是……哪里？
地狱？还是天堂？修仙之人也信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