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城的城门楼子飘着股怪味儿,不是城门口小贩炸油饼的香,也不是护城河的腥气,是那种肉烂在泥里,混着霉斑的腐臭。冬青捏着鼻子站在城根下,青布道袍的袖口被风卷起来,沾了点城墙上溅的黑褐色污渍,他用指尖蹭了蹭,那污渍竟发黏,还带着股说不出的腥甜。
“道长,您可别碰那玩意儿!” 旁边卖糖葫芦的王老汉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糖葫芦签子都在抖,“昨儿个后半夜,城西边李家铺子的二小子,就是那个总爱跟狗抢骨头的,死了!死相别提多吓人,脸烂得跟泡发的烂萝卜似的,身上的肉一掐就掉,官府的人来抬尸,抬到半道上,那尸体的手突然抓了衙役的胳膊,把人胳膊上的肉都撕下来了!”
冬青眉头拧成疙瘩,刚要开口,就听见城门里头传来一阵哭嚎,不是寻常的哭丧,是那种带着绝望的嘶吼。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被两个衙役架着,头发散乱,怀里抱着个布包,布包上渗着黑血,她挣扎着往城门方向扑,嘴里喊着:“我的儿!你们把我儿抬哪儿去了?他还活着!他刚才还动了!你们不能烧了他!”
“闭嘴!” 一个满脸横肉的衙役抬腿踹在妇人膝盖上,妇人 “噗通” 跪倒在地,怀里的布包掉在地上,滚出个小小的脑袋 —— 那孩子也就五六岁,脸已经烂得看不清五官,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嘴角却诡异地上扬,像是在笑。
周围的人 “轰” 地往后退,有胆小的直接吐了。冬青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指尖沾了点朱砂,在符上快速画了个敕令。“这不是寻常的尸变,” 他声音清亮,压过了周围的骚动,“尸体上有怨气,还有股邪气,再烧下去,只会让邪气更重。”
那横肉衙役回头瞪他:“你谁啊?敢管官府的事!城主有令,所有死状怪异的,一律烧了,免得传染!”
“传染?” 冬青冷笑一声,指着地上那孩子的尸体,“你看他的皮肤,是不是有一层淡淡的青黑色?还有他的指甲,已经开始发黑变长,这是尸毒,不是瘟疫。烧尸只能解一时,要是找不到源头,明天就会有更多人变成这样。”
正说着,城墙上突然 “啪嗒” 掉下来一块砖,露出个黑黢黢的洞,洞里竟伸出一只手,那手的皮肤已经溃烂,指缝里还挂着碎肉,朝着下面的人抓挠。周围的人尖叫着四散奔逃,横肉衙役吓得腿都软了,拔出腰刀乱挥:“快!快把洞堵上!”
冬青却盯着那只手,突然开口:“这手的主人,是三天前失踪的张屠户吧?我记得他左手食指断过一节,你看那只手,正好少了一节食指。”
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个年轻的衙役颤声说:“是…… 是张屠户!三天前他说去城后山砍柴,就没回来…… 怎么会在城墙里?”
冬青没说话,从道袍里摸出个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城墙的西北角。他刚要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道长留步!”
回头一看,是个穿着锦缎衣裳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间带着股阴郁,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我是城主府的二少主,南子墨,” 少年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我爹让我来看看城门的情况,刚才听道长说,这尸变是邪气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