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泛灰，止痛泵滴答声敲在耳膜上。
我盯着那红点，肺管子扯得生疼。
真要干这种疯子事？
昨晚那朵玫瑰虚影还在眼前晃。
是幻觉吧？
手指抖得厉害。
可儿女那些话，像腌臜的油渍糊在心口。
“丢人？还能比算计老子棺材本更丢人？”
我吸着氧，指甲戳向红钮。
屏幕卡顿半秒，骤然弹出提示：
【请设定直播标题与背景元素】
背景音乐？
记忆深处有段调子浮上来，沙哑女声哼着“蔷薇蔷薇处处开”。
1958年，厂里大喇叭放过的。
我戳开曲库搜索栏，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
手指停在标题框，柴米油盐四个字从牙缝里碾出来。
“埋了！都埋干净！”
敲完最后个感叹号，系统弹出提示：
【需实物锚点激活场景：樱花手链】。
实物？我扯出个惨笑。
哪儿找那劳什子—— 枕头边突然硌了下。
掀开皱巴枕巾，一条银链静静躺着。
链子细得可怜，坠着朵褪色樱花，瓣边磨得发白。
这玩意儿……四十年前分手时就扔护城河了！
手抖着捡起来，凉意顺着指头爬。
病房门“哐”地被推开。
儿子举着缴费单冲进来：“爹！护工钱……”
我猛攥住手链塞进被窝。
他狐疑地扫视病床：“藏啥呢？存折？”
“滚蛋！”氧气面罩喷出白雾，
“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
他悻悻退出去，门摔得输液架直晃。
确认脚步声远了才抖开手掌。
樱花瓣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像她当年低头时颊边的红晕。
系统感应到实物，屏幕跳出提示框：
【是否佩戴开启直播间？】
牙一咬，把链子扣在枯柴似的左手腕。
皮肤松垮，银链滑到腕骨凸起处卡住。
镜头自动切近景：
青黑血管盘踞的手背，骨节粗大变形，衬得那抹樱色触目惊心。
背景音乐流泻而出，老唱片特有的沙沙杂音裹着甜腻旋律——
“蔷薇啊蔷薇啊处处开……”
呼吸骤停。
这调子掀开记忆棺材板。
扎麻花辫的她踮脚哼歌，发梢扫过我肩头。
直播间数字跳动：1人...5人...23人。
弹幕空白，只有左上角观看数疯涨。
手腕不自在地扭了扭，樱花吊坠晃成虚影。
“咳...试个声儿。”
我凑近手机麦克风，嗓子眼拉风箱，
“能听见不？”
【用户89757：主播手咋了？化疗？】
【铁锅炖自己：背景乐比我奶年纪都大】
【AAA殡葬小张：叔，提前预定八折！】
胃里翻酸水。
这都什么牛鬼蛇神。
“听见了。”
我抠着床单接话，“肺癌晚期，仨月倒计时。”
弹幕静了一瞬，随即炸开烟花特效：
【用户89757打赏了[呼吸机×1]】
虚拟礼物跳成氧气罐图标，系统提示：
【能量+1，虚拟币余额0.1】
又有三艘小火箭窜过去，观看数飚上千。
突然涌进的人潮让手机发烫。
“谢...谢谢。”喉咙发哽，“播这个不为挣钱。”
我盯着腕间樱花：“就想...再见个人。”
【东北你霞姐：前女友吧？老头子挺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