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十个八个。是整个阵地，整条战壕，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全都是这样惨不忍睹的景象。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他们绝不是刚刚战死。很多尸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巨人观和大量蛆虫，这意味着，至少在两三天前，当师部指挥所里还在不断下达“固守待援”、“与阵地共存亡”的命令时，当司务长还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凑集一点点粮秣时，这主峰阵地上的弟兄们，就已经彻底打光了，死绝了。他们是在绝望的坚守中，一个个倒下的，最后的生命迹象，早已被这死寂的群山吞噬。
“啪嗒！”
刘老根手里的火折子掉在了地上，那点微弱的光明瞬间熄灭。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重新合拢，将他完全吞噬。他像一截被雷火劈中、内部早已碳化的枯木，直挺挺地杵在这尸山血海的中央，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一刻被冻结、被剥夺了。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绝望和巨大悲恸的嘶嚎，猛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尖锐地划破了孟良崮主峰的死寂。这声音是如此凄厉，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一同撕裂、喷吐出来，连那呜咽的风声都被短暂地压了下去。
4 绝望的翻找
他疯了。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他像一头被夺去了所有幼崽的母兽，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些冰冷的、正在腐烂的躯体。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常年与柴米油盐打交道、此刻却要面对人间至惨景象的大手，疯狂地在尸体堆里翻找、扒拉。
他用力推开压在上面已经僵硬的胳膊，奋力搬开摞在一起、沉重无比的大腿，跪在粘稠污秽的地面上，把脸凑到那些面目全非、爬满蛆虫的士兵跟前，用颤抖的手指去探他们的鼻息，去摸他们冰冷僵硬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