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不安的,是顾云峥看我的那个眼神。
他,是不是认出了什么?
不可能。柳七娘,那个又黑又瘦的乡下丫头,早已死在了三年前。
现在的我,是名动京城的舞姬,绾绾。
6
淮阳王没有善罢甘休。
从那天起,他几乎天天都来飞仙阁,指名要我献舞。
他不再提让我入府的事,但那份势在必得的占有欲,却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他赏赐的东西,流水一般地送进我的小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甚至还有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
整个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话。
所有人都觉得,我这只被淮阳王看上的“笼中雀”,蹦跶不了几天了。
秦三娘也找我谈过一次话。
“绾绾,淮阳王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人。”她的脸上,满是忧虑,“实在不行……你就从了他吧。至少,能保飞仙阁上下一个平安。”
我看着她,笑了。
“义母,你忘了,是你教我的。”我抚摸着一支淮阳王刚送来的、价值连城的南海珍珠钗,声音很轻,“我们,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生的。”
秦三娘看着我眼中那不属于一个舞女该有的、冰冷的野心,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我开始和淮阳王,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进,我退。他逼,我躲。
我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让他看得到,摸得着,却始终无法真正地将我攥在手心里。
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似乎极大地满足了他那种变态的征服欲。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我越来越感兴趣。
我利用他的这份“兴趣”,为自己,为飞仙阁,谋取了最大的利益。
我让他,帮我摆平了几个一直觊觎飞仙阁的黑道势力。
我让他,为飞仙阁,弄来了只有宫廷御用才能拿到的“霓裳羽衣舞”的舞谱。
我甚至,通过他身边的人,开始搜集一些,朝堂之上的信息。
我知道,我在玩火。
但对于一个早已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而顾云峥,也成了飞仙阁的常客。
他不像淮阳王那般张扬,总是挑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点一壶最便宜的清茶,然后,静静地看我跳舞。
一看,就是一整个晚上。
他不说话,也不打赏,只是看着。
那眼神,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冷静,仿佛要一层层地剖开我的伪装,看到我灵魂深处的本来面目。
我被他看得,心慌。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拦住了我。
“你,到底是谁?”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依旧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将军说笑了,我就是绾绾啊。”
“不。”他摇了摇头,目光灼灼,“你不是。你的舞里,有恨,有不甘,有……死过一次的决绝。这不该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该有的东西。”
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三个月前,沈家的祖坟,被人动过。”顾云峥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有人,撬开了沈惊鸿的棺材。”
我握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攥紧了。
“棺材里,是空的。”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