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蛮横地裹住鼻腔时，卫青玉的意识还陷在那场惨烈的车祸里。卡车撞过来的瞬间，挡风玻璃碎裂的寒光、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还有远处那个他爱了五年的男人——周明，正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指尖夹着烟，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那三年的家暴、无数次的出轨，最后竟以这样彻底的方式，终结了他荒唐的一生。
“醒了！病人心率稳定，意识恢复了！”
护士急促的声音刺破混沌，卫青玉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的白光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俯身看着他，手里的手电筒在眼前晃了晃，刺得他下意识眯起眼。指尖传来输液管的冰凉，额头的钝痛一阵阵钻进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能说话吗？感觉哪里不舒服？”医生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职业性的冷静。
卫青玉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想问“我不是死了吗”，可涌到嘴边的，却是陌生的记忆——关于一个也叫“卫青玉”的年轻人，关于一份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情，关于一场因为撞破出轨而引发的车祸。
原主卫青玉和他同名同姓，身世却惊人地相似。原主因为执意要和男友陈宇在一起，和家里闹到决裂。后来陈宇总是以“出差”为借口消失，每次原主质问，他都用“我是同性恋，和女同事只是工作关系”搪塞。直到今天，原主精心做了便当，想给陈宇一个惊喜，却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看到陈宇抱着他的女同事亲得难分难舍，女同事手腕上还戴着原主攒了三个月工资送给陈宇的手表。
原主崩溃地跑出去，没注意红灯，被一辆闯红灯的电动车撞倒在地，再然后，就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卫青玉，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唔……”卫青玉终于挤出一个音节，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纸片。
卫青玉闭上眼睛，任由两种人生在脑海里交织。前世的他，为了周明和父母决裂，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今生的原主，同样为了爱情赌上一切，却连一句真心都没换来。何其相似，又何其可悲。
“你家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小时了，要不要见？”护士收拾器械时，轻声问了句。
卫青玉的心猛地一紧。前世的他，和家里决裂后，父母就当没他这个儿子，弟弟卫景屿更是优秀得耀眼，逢年过节连一条祝福短信都吝啬。他以为“家人”这两个字，早已成了他生命里的奢侈品。可原主的记忆里，虽然和家里闹了矛盾，父母却总在偷偷打听他的消息，还会匿名给他寄生活用品，怕他受委屈。
“……见。”卫青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一阵熟悉的柑橘香飘进来——那是原主母亲惯用的洗衣液味道。穿着米色针织衫的女人快步走到床边，眼眶通红，手刚碰到卫青玉的胳膊，眼泪就掉了下来：“小玉！你吓死妈妈了！医生说你撞到了头，会不会留后遗症啊？”
男人跟在后面，穿着深灰色夹克，头发里掺了几根白发，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带着责备，却难掩担忧：“早就跟你说陈宇那小子靠不住，你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