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这本书里,写了洪灾,写了叛乱,甚至写了朕的死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嘶哑,“你说,朕是该谢你,还是该立刻杀了你,让你和这本书,一起变成灰?”
我被迫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是翻涌的猜忌、杀意,和一丝被强行压抑住的……恐惧。
帝王,也会恐惧死亡。
“陛下杀臣女,易如反掌。”我强忍着恐惧,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杀了臣女,这本书上记载的一切,就真的不会发生了吗?杀了报丧的鸟,难道人就不会死了吗?”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
“陛下,这本书是双刃剑。它能伤您,更能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武器。您可以用它,提前预知天灾,安抚万民;可以用它,洞悉叛臣,永固江山。您甚至可以……逆天改命!”
最后四个字,我说的极轻,却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
逆天改命!
对一个注定要“三十五岁暴毙”的帝王来说,这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
“好一个逆天改命。”他站起身,踱回龙椅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变幻莫测。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大萧的护国天师。赐天师府,享二品俸禄。”
我心中一喜,刚想谢恩,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不过,在天师府建好之前,天师就暂住宫中吧。”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朕的昭阳宫旁,还有一座偏殿。朕会派三百禁军,日夜‘保护’天师的安全。”
这不是恩赐,这是囚禁。
他给了我“天师”之名,却把我变成了他笼中的金丝雀。他要用最近的距离,最严密的监控,来验证我这只“报丧鸟”,到底会不会唱歌,唱的,又是不是真话。
我的第二张牌,还没出手,就已经被他死死地按住了。
“沈天师,”他翻开那本书,翻到了某一页,语气幽幽地问道,“这上面说,下个月十五,江南会连降暴雨,引发百年不遇的洪灾。不知天师,有何高见啊?”
33
我被软禁了。
名为“暂住”,实为坐牢。昭阳宫旁的偏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每日的饮食,都有银针试毒,层层把关。
萧珏这是要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用放大镜一寸寸地审视。
他白天批阅奏折,晚上就会来我这里,将那本《权宠天下》当成机密档案一样,一页一页地研究。
“这里说,靖王会在江南洪灾中,因治水有功,收获巨大民望。是么?”他修长的手指,点在书页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陛下,书中确是如此。”我跪坐在他对面,低眉顺眼。
“嗯。”他应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中还说,负责江南漕运的布政使李冀,会在此次洪灾中,因贪墨赈灾款,被靖王查获,人赃并获,最终……满门抄斩?”
“是。”
萧珏合上书,抬眼看我:“那依天师之见,朕现在该怎么做?”
这是在考我。
他不仅要验证我的预言,还要考验我的价值。如果我只能当个复读机,那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